為了做好夏雪晨的心理工作,林遠每天除了要完成沉重複雜的初三功課,還得定時安撫夏雪晨,主動為他釋疑解惑,從三月七月,從桃花肆意盛開的季節到夏蟬喋喋不休的夏日,從不間斷。
因為幫助夏雪晨,林遠多次被林媽媽罰站。一天夜裡,甚至還因為下雨路滑,摔傷了腿。只是,林遠偏於隱藏自己,他的喜怒哀樂只屬於他一個人,從不公然示人,他表現出的從來是雲淡風輕、波瀾不驚、談笑風生。
林媽媽叫陳芳,是一名極其嚴苛的女性。
小學一年級的時候,林遠因為組不出陳芳認為美妙的詞語而被要求一直組到凌晨兩點;小學三年級的時候,在陳芳的督促下,林遠不得不在單休日從早上十點到晚上八點持續抄寫由語文老師佈置的每篇課文的生字和拼音各寫五遍的海量作業,全班只有林遠一個人完成;初一的時候,林遠因為在日記本里抄寫了一段歌詞而被陳芳要求中學階段不允許接觸任何流行歌曲;臨近高考的時候,林遠因整夜整夜失眠而發揮欠佳沒能順利進入市區最好高中的最好班級--實驗班,被陳芳要求一個月不許出門。
年輕的時候,陳芳是酒店的女郎,儘管如此,林天還是把她迎回了家。婚後一年,林天因為礦難結束了二十四歲的短暫生命,作為唯一的法定繼承人,陳芳獲得了六位數的賠償款。那年冬天,陳芳在山中打柴時撿到了林遠。
就這樣,林遠成了林天的兒子,喊陳芳為娘。
林遠是一個謹遵孝親敬長這一中華民族傳統美德的孩子。也許是因為在單親家庭長大,母命不可違的思想觀念在林遠的心中根深蒂固。即便是苦,即便是痛,林遠默默忍受。即便是錯,即便是非,林遠也從不妄言。
在林遠的字典,”我不想”是”我不應”的含義,包括喜歡一個人。
愚孝從來是可恥的。淺顯的道理,林遠一直都懂,可直到很久之後,他才體會到。
縱有幾多留戀和不捨,告別的時刻還是如期而至。二〇〇七年九月十日,帶著濃郁的稚氣,夏雪晨踏上了前往Y大的旅途。
作者有話要說: 首次發文,但願不要秒沉。。。
☆、二
Y市是西北部的一個山間小城,寧靜得有些過分。地處黃土高原,植被稀少,春季沙塵暴肆虐,四面環山。每年的這個時候,湧入新的學子,便是這裡最忙碌的時刻了吧?
如是想著,夏雪晨一顆青春驛動的心不斷下沉,下沉。如果不是已經參加過三次高考,夏雪晨也許會重新考一次。不曾想,多年之後,他竟會深深地愛上這樣一座山城。
在迎新學長的幫助下,夏雪晨順利上了火車站前往Y大的公交。
無座。
“同學,坐這裡,你東西多。”陌生的男聲。
夏雪晨轉身,只見一個男學生揹著李寧的黑色雙肩包站在座位旁邊,示意他過去。
就這樣,完成了邂逅。
硬,淨。夏雪晨的第一印象。
這個評價夏雪晨記不清在哪裡見過,只覺得此時用著最貼切。
正是這個人,完全改變了夏雪晨之後的人生。
在Y大學長的講解下,公交車抵達Y大門口。
接著,是各種繁冗複雜的入學手續。學費、住宿費,轉接黨組織關係和戶口,夏雪晨準備的二十張一寸照片愣是被一張壓一張地貼在了檔案袋和戶口證明上面。
不到長城非好漢,不到大學報到不知道天下學子之繁茂。
之後,在迎新學長的帶領下,夏雪晨到宿管處領了鑰匙、被褥、被罩、床單、床墊、枕頭、枕巾、暖壺、臉盆。
“同學,請問檔案在哪裡交接?”剛要上樓找宿舍,夏雪晨聽到一個似曾相識的聲音。
回頭細看,原來是在公交車上為他讓座的那個男生:上氣不接下氣,微白的面板,臉頰累得紅撲撲的。夏雪晨定睛細看,那男生竟是一枚正太。
又是匆匆一瞥。
終於找到宿舍,九四三二。
簡單收拾之後,夏雪晨自我介紹道:“大家好,我叫夏雪晨,夏天的夏,下雪的雪,早晨的晨。”
九月十一日,傍晚,九四三二,陽臺。
“小晨,還順利嗎?”
“哥,不用掛念我。一切都好。”
“沒事就好。在外面,不要委屈了自己,該吃什麼吃什麼,該穿什麼穿什麼。與同學們相處,不要太拘謹。沒錢了就告訴哥。哥就是砸鍋賣鐵也供你讀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