抑鬱的不單是小湖沒把我認出來,抑鬱的還有含光拎著嵌了金線的滄海明珠在我面前晃盪。
“你不是喜歡這東西嗎?我送給你,如何?”
說著他就要往我頭上套,第一次我躲了躲,第二次眼看就要落進我腦袋,我一生氣,刨了一爪子!
“砰。”
滄海明珠掉落在地,滾了幾圈,靜止,而含光的臉色變了。
這世上最可怕的人,不是那種平日裡有什麼心事都擺在臉上,喜怒分明,來去風風火火暴跳如雷的人,而是常常笑,逢人擺出一副親切嘴臉,令你時常察覺不到危險的人。
很不幸,含光屬於這類,所以他一發火,我打心眼裡有些害怕。
夾緊尾巴好做人,我飛快跑去床角蹲著,眼珠子跟著他打轉。
含光彎下身,將滄海明珠撿起來,緩緩握入掌心,看向我,低聲說:“但凡我送你的東西,你從來不要。牌匾如此,滄海明珠如此,我的心……也如此……”
他衝我笑了笑,只是樣子不大好看,苦大仇深得像我欠了他許多債似的。
我有些發矇,還沒想明白他到底在傷心什麼,他已是將珠子隨手往窗外一扔,轉身大步而去。
風從開啟的門灌進來,冷得我一哆嗦。
生氣就生氣,扔這麼貴重的珠子做什麼?這個敗家神仙!我趴在柔軟的床上,看著搖曳擺動的燭光發呆。
牌匾是我下令燒的,滄海明珠也是我扔的,可是他的心……我什麼時候拿過?混賬!這是汙衊!
猛地站起來,我跳下床,走出房門。
庭院裡雜草繁生,不至於太高,可是以我此刻身量,恰好不長不短的戳在臉上,又癢又痛。
憤怒地咬它們,反而弄得自己滿口澀味,我焦躁地怒吼一聲,發出的聲音卻像貓叫,無絲毫威懾力。
鬱悶……
甩甩腦袋,我繼續在草叢裡尋找。滄海明珠在夜裡是有光的,只是我不知含光扔出來的時候用了多大的力,確實費了一番功夫才找到。
沒有人的手,戴東西也特別麻煩,我咬住珠子拋向空中,然後跳起來,將頭鑽進去。走路的時候,滄海明珠在胸前晃來晃去,煞是好看。
府中幽靜,丫環們大多都已歇下了。
我探頭探腦地溜進書房,果然見含光坐在桌邊,抿著唇,一絲不苟地翻看書籍,不時也提筆在上頭批註些什麼。
案臺太高,我藉著凳子跳了好幾次,好不容易扒住邊緣,還差點掉下去。連番動靜已經算大,可含光這個小氣鬼掃也不掃我一眼。
他不理我,我也不理他,直接趴在桌上睡覺。
一個時辰過去了,他的書倒是常翻,動作卻始終不變。
我氣悶地瞪了他半晌,終於認命站起來,靠過去,用頭拱了拱他的左手。他無動於衷,我又換了右邊,再次用頭拱了拱他的右手。
這廝委實討厭,我堂堂白虎大人都服軟了,他還高高擺著臭架子。可嘆的是,我扔珠子,不對在先,心中自覺理虧。
偏頭想了想,我轉了個身,一甩尾巴,靈巧地捲住他的手臂,輕嘆一聲,重新趴下。只不過這聲輕嘆出來,連我自己也嚇了一跳,那細細輕輕“嗷嗚”一叫,更像是受了委屈在撒嬌。
我臉上掛不住,猛地立直身體。
含光卻在此時輕笑了一下,聲音很溫柔:“你這是在向我認錯?”
曖昧(上)
勉強……算是吧……
我小心翼翼地回頭看他,一時卻有些發愣,連眨眼也忘記了。
燭光照在含光黑亮的長髮上,像鍍了一層金邊,讓他整個人透出一股柔和感。那雙微微彎起的眼睛裡滲出點笑意,再往裡望,卻深邃得像是海洋一般,翻湧出溫柔的浪花。
他長得自然是極好的,或許正是因為這樣,看久了才會讓人覺得心跳有些錯亂。我閉了閉眼,正要扭開頭,含光卻忽然指了指我的鼻子,說:“哦,流鼻血了……”
嗯?我下意識低了低頭。
血一滴,兩滴,在我面前暈散開來,像白虎山每到冬季盛放的朵朵寒梅。
“咚。”身體一歪,我暈了。
含光彷彿又笑了下,這回似乎離我很近,因為耳朵感受到他溫熱的氣息。我緊閉眼睛,死也不動彈。
他用手指戳戳我肚子,笑道:“白虎大人被自己的血嚇暈了麼?嘖,怎麼辦呢?這事兒要是傳出去,那些仰慕大人英勇不凡的姑娘們豈不是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