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裂,內戰。”雷烈毫不猶豫地說道:“如果沒有新的舉措,最多再過幾代人,我大秦除了皇室領地,其他地方的人將會只知有諸侯,而不知有皇帝存在,最多再過一二百年,大秦必將因為極度的不公和財富兼併,導致底層的百姓忍無可忍,奮起反抗。”
雷烈這話並不是危言聳聽,事實上,早在對這個世界有所瞭解之後,他就已經看出了其中存在的隱患。
大秦疆域廣闊,快馬從東到西即便跑一年也未必能跑完,中央與邊遠省份的聯絡,全靠上古星術師留下的星空之門和傳訊水晶,因此一向是分封與皇室直轄並行,除了帝都,行都,以及中央腹地最富饒的四十個行省和西疆,剩下的全屬於諸侯管轄。大的佔據一省,小的只有一郡,除了定期繳納賦稅和派人服兵役之外,和華夏古代的諸侯國幾乎沒什麼區別。
這種近乎割據的局面又為宗門和世家的生存創造了土壤,他們或依附於朝廷或某一諸侯,或多方下注,或乾脆自己扶持言人,憑藉武力和政治優勢,瘋狂聚斂財富,壯大自身。大秦的土地人口,有三成五是在皇室手中,剩下的全都被分封諸侯和宗門世家瓜分,自耕農越來越少,小商戶的生存空間越來越小,眼下只是依靠開國多年的積累,才暫時維持著太平盛世的景象。
第九十四章興王(下)
總而言之,如今的大秦,相當於華夏古代的春秋和魏晉南北朝的綜合體,看起來強盛,卻已經隱現動盪的端倪。
秦震眼中閃爍著奇異的光芒,彷彿若有所思,一邊的北宮言說道:“秦賢弟此言未免有些偏激了,我大秦一向是強幹弱枝,皇室對於地方擁有絕對的優勢,歷代帝王又都是雄才大略之輩,對各地勢力一向採取的是分化之策,絕不容許其形成合力與朝廷對抗,國庫中積累的財富更是足夠天下百姓用上數年的,怎麼可能會出現你所說的那種情況?”
這也是大部分人的看法。並不是沒有人看出問題所在,但大秦數千年來的強盛矇蔽了他們的眼睛,讓他們一廂情願地認定,只要皇室能夠保證足夠的強勢,只要繼續對地方勢力進行分化拉攏,使其不能擰成一股繩,就會保證帝國的穩定。
雷烈看著北宮言,從嘴裡吐出兩個字:“天災。”
他說得簡單,在場的兩人卻明白他的意思:從上古戰帝之後,這個世界的王朝傳承,長則數千年,短則百餘年,其中至少有一半是因為自然災害而毀滅的。遠的不說,大秦之前統治這片土地的雲光王朝,就是因為連續數年的大旱才分崩離析,被大秦的皇室取而代之。
“西疆行省五年前每年會有四到五場大的降水,”雷烈緩緩道:“但到了前年,全年只下過兩場雨,今年更是至今滴雨未下。西疆毗鄰的安西行省號稱富庶,二十年未必遇到一次旱災,近十年卻連續發生了三次大旱。朝中的積累可以維持平時的運轉,可一旦遇到了百年甚至千年不遇的大災,或者災害持續上數年,就算金山銀山也會被搬空,那時又如何?”
“大戶的趁機剝削,貪官汙吏的壓榨剋扣,足以讓原本就艱辛度日的百姓鋌而走險,宗門和諸侯如果足夠聰明,必定會抓住機會兼併弱小,壯大自身,更有可能會操控民意,將民怨引導到皇室頭上。時勢造英雄,實力固然重要,時機卻同樣重要,亂世災年,往往是動盪的根源,這世界上從來不乏有野心,有能力的人,這些人一旦有了機會,就好比風雲際會,就算成不了龍,也有可能化蛟,滔天風雨必然隨之而起。”
雷烈說這些話的時候,自己腦海裡想的卻是前世歷史上東漢末年的黃巾起義——那一場戰爭,耗盡了東漢王朝最後的一點元氣,更讓各地的割據勢力趁勢而起。
雷烈的聲音沉緩有力,彷彿重錘般敲在兩人的心上。他說的這些情況,並不是沒有人看到——大秦的星術師每年都會預測節氣,同時對往年的氣候進行彙編統計,但自己知道是一回事,聽到別人說出來,卻是另外一回事。
“天災影響的不僅是大秦,還有周邊諸國。”雷烈繼續說道:“西疆蠻族連年遭受雪災,去年的一場大雪,更是幾乎毀掉了三成的牛羊,凍死餓死的老弱無數,這次蠻族展開血神行動,想要冒險用獸神開闢疆土,正是走投無路下的孤注一擲。大秦四道邊界線,皇室掌控的領地就挨著三條,而且全都毗鄰異族,這些年除了歸順的巴蘭人,那些遊牧民族的日子比我們還不好過,一旦爆發大規模的天災,極有可能會效仿蠻族,對我大秦鋌而走險。”
秦震突然長吸了一口氣。“秦兄弟,我想請你幫助我,不是作為部屬,而是平等相交的夥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