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止清眸光陰沉:“做什麼?我就想看看,太子不在了,我還碰不碰得你?”
29、第二十七章
穆子石聽這話說得蹊蹺,略微一怔,已明白他此番動手動腳,竟是源於一段舊怨。
當年穆子石甫進東宮,不出數日,宮中上下已看出太子對他異乎尋常的重視寵愛。宮裡人過慣了伴虎而臥袖蛇而行的日子,有缺子孫根的,有缺德行的,也有缺把子傻力氣的,唯獨少見缺眼力見兒的,見太子甚至帝后都對穆子石青眼有加,也都跟著格外的禮敬殷勤,便是其餘諸皇子見著穆子石,也輕易不敢頤指氣使拿架子。
齊止清一直安靜著默默無聞,不是惹是生非的主兒,也就沒什麼人特意關照他不可招惹穆子石,偏巧一日遇到太子與穆子石,見禮後齊止清發覺穆子石小小的一隻粉妝玉琢也似,一時心中喜歡,大著膽子就去摸他的腦袋,笑道:“四皇兄,這個伴讀漂亮得很!”
穆子石新來乍到,待人極是戒備,腦袋一縮,扯著齊予沛的一角衣衫閃身就躲到他身後。
齊止清見他捏著衣衫的小手凝乳般柔嫩,露出的半張臉更是吹彈可破的招人,也不知怎麼的,就起了玩心,心癢癢的非要去拉扯他出來捏一把臉蛋才快活。
誰料剛伸出手去,一向待兄弟溫和友善的太子突地喝道:“住手!”
齊止清愕然:“四皇兄……”
齊予沛冷著臉道:“真是一點兒規矩也沒有了,東宮的伴讀,也是你能動的?”
齊止清甚是委屈,挪動著兩隻腳,低頭道:“我……我只是看他可愛。”
齊予沛一皺眉頭,吩咐何保兒:“送五殿下去仁謹宮書房,讓先生好好教教他何為尊何為長,何為貴何為重。”
齊止清這未遂的一摸,不光吃了一頓書房先生的竹筍炒肉,回到貞婕妤處,又被母親流著眼淚罰跪了一個時辰,當真是痛徹心扉的記憶。
穆子石知今日必不能善了,自己躲在這裡哭,就是不想讓齊予沛見到傷心,想必齊止清也是吃準了自己不願以此事讓太子發怒傷神,故而囂張到了十足十。
心中憤恨之極,卻淡淡道:“五殿下既要罰我,子石任由處置。”
穆子石說不上恃寵而驕,但行事頗見稜角,並不是個好脾氣的,齊止清亦多有耳聞,不禁略感奇怪:“這麼乖巧……太子難道真的快死了?”
穆子石怒道:“你哪來的膽子,敢咒太子殿下?”
齊止清嘿嘿低笑了兩聲:“此地只有你我,話不傳六耳,我有什麼不敢?這麼多年太子病歪歪的卻佔盡了父皇之寵,你以為我們都很服氣麼?”
他多年謹言慎行,本不欲忘形多說,但既開了個話頭,便如同開弓射出了箭,嘴已不聽自己使喚了,那些久憋的怨氣如有生命般自行滾珠也似噴濺而出:“一樣都是父皇的血脈,憑什麼父皇面前我們跪著他坐著?一樣讀書習字,他寫篇字父皇恨不得貼到承天殿的大門上,我練字練得手腕都腫了,父皇又何曾多看過一眼贊過一句?他一年倒有三百天病著,大病小病父皇都守著陪著操心勞神,我呢?我十歲那年病得三天醒不過來,母妃眼睛都哭壞了,父皇不過就吩咐奴才賜下些許補藥珠玉!”
盯著穆子石的衣飾,呵呵笑道:“東宮出來的,哪怕是個奴才是隻貓狗,都比我堂堂正正的皇子來得尊貴……你說,老天不折他的壽數折誰的?他短命夭折難道不該?”
穆子石聽他這番話說得咬牙切齒的臉都扭曲了,瞧著著實嚇人,心中更增厭惡鄙夷:“殿下說了這許多,難道不怕我告知皇上?”
齊止清眉頭一挑,神色有幾分狡猾:“你以為我會認下這些大逆不道的話?你誣告皇子,是為大罪。”
穆子石原只知道齊止清無能,卻不知他還很無賴,不禁瞪大了眼睛看著他,有些不可置信的驚奇。
齊止清大感得意,低頭湊近了些:“你想必不知,這些年你跟著太子作威作福,這宮中上上下下的主子奴才,早被你得罪大半了!你若還有討好太子的心思,倒不如好生掂量一下太子死了,你該怎麼求我饒過你!”
話音未落,只聽啪的一聲脆響,臉頰一陣刺痛,心知是捱了一記耳光,卻不明白這穆子石的巴掌為何如此邪性,臉竟好似被刀子割了一下?
想著伸手摸了摸臉頰,只覺又溼又熱,五指哆嗦著攤開一瞧,竟當真是滿手的血!
穆子石冷冷一笑,扔掉方才哭的時候無意捏在手中的半截枯柳枝。
齊止清驚痛之餘,大呼道:“你竟敢刺傷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