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室內作業,她那個年齡,那副身板,幹它個十年八載應該沒有問題。我深感這一次機會對她來說實在太重要了。如果這一次塌掉了,就恐怕再難找這種機會了,她的所謂找工作就要畫上句號,整二十年的工齡就白乾了。可眼下修裝公司的門已經嚴嚴實實地堵上了。怎麼辦?怎麼辦?我急得抓耳撓腮。
我這個人看準了的事情,就要糾纏到底,明知不可為,卻又總不肯輕易放棄。連續幾天,我的腦子總是靜不下來,總是那麼想入非非,就像科幻電影,一些稀奇古怪的鏡頭總在眼前閃來晃去。幾天之後的一個晚上,我躺在床上仍是翻來覆去睡不著。突然,一個歪點子躥上心來:能不能想辦法把傅正秀的名字混到原城聯公司老工人的花名冊上,來個混水摸魚,瞞天過海?
可是,這可能嗎?誰來捉筆為你造假?我就很自然地想到那位老經理。目前他正在辦移交,除了移交錢、物、賬,就是移交人。工人的移交無非就是將一份花名冊交主管局,然後轉新公司經理。我想,如果老經理能在老工人名冊上加上一個傅正秀,新經理剛來,情況不熟,肯定不會懷疑。只是,e局那一關又怎麼過?這些瑣事即使領導不過問,可那個辦公室主任手裡肯定掌握著所有工人的檔案,一核對不是全露餡了嗎?想來想去,還是覺得此路不通。
我這一生多次碰到過各種各樣不通的路,可每次還都讓我闖過去了。難道這一回就讓我趴下了嗎?第一關還沒過,就去想什麼第二關第三關難難難……!別自己把自己難死了!我的蠻勁一上來,思維立刻轉為逆向,一切又全不在話下——以後的事以後再說,眼下當務之急,是要設法闖過這第一關。
於是我又回過頭苦思冥想,反覆在老經理身上打主意。我與老經理只是萍水相逢,正秀掛勾在他的公司後,我也從未去拜訪過。現在有事求他他會全力相助嗎?為一個非親非故的人弄虛作假,他圖什麼?儘管如此,我的思緒卻依然死死地纏著他不松不放。我把與他少有的兩三次接觸的印象逐一仔細地回味,最後居然翻來覆去推敲起他的那幾句牢騷來。經理的每一句怨言,都流露出他的不悅情緒。我沿著這個思路繼續往下想——他既對局領導和新經理心存芥蒂,就肯定不情願新公司在他們手裡順心如意。現在辦移交的時候,如果有什麼大包袱爛攤子,他決不會留著藏著……。我在前面說過,正秀一無文化,二無專長,加上年齡偏大,幹不了幾年就退休,交給誰都是個包袱。想到此,我決定去找老經理試一試。如果他能接下這個包袱往下交,不管以後怎麼樣,這第一步就算是走出去了。
第二天,我在城聯公司辦公室找到老經理。正好旁邊沒人,我就對他說:“經理,我們有幸相識,也算是緣份,我還想請你幫個大忙……。”
經理說:“我都快滾蛋了,還能幫你什麼忙?”
我說:“舉手之勞。只要你肯幫就一定幫得上。”
他說:“什麼舉手之勞?”
我說:“經理現在不是正在辦移交嗎?請你在老工人的名冊上加上傅正秀的名字。”
經理愕然地說:“這怎麼能行?”
我不認為經理已經拒絕我的要求,仍不失信心地從新的角度尋求我們之間的情感共鳴,企圖從某一契合點來獲得老經理的同情。
我順著經理的話說:“這確是一件難為你的事。經理你是知道的,現在辦事沒有靠山就難上加難。有靠山的人,心想事成,無靠山的人,寸步難行。我是個平民百姓,又是外地人,在本地無人可以依靠。”
經理也是外地人,深有同感地說:“是啊,在我們公司掛勾的人,有背景的,有的遷到好單位去了,有的正在等著挑好單位。剩下的平民百姓想找單位就難囉。”
我接著說:“所以我就只有請經理幫忙,走一步險棋。”
經理與我的距離顯然已經拉近了許多,他說:“我這裡把傅正秀的名字加上去有什麼用?局裡還有底冊檔案,那一關你怎麼過?”
我說:“只要你加上去,e局那一關我會想辦法。即使通不過,我也會對經理感激不盡!”
他考慮片刻後說:“我給你寫……就寫上去,通得過通不過都不要來找我。”
我說:“決不再麻煩你。”
經理最後下決心說:“好,就這樣,加就加,犯不了多大的事!”
第二天,我去找他,經理說:“名字我給你寫上了,往後就是你自己的事了。”
我聽了,連說:“謝謝!謝謝!經理幫大忙了。”
我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