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不出來,身體已直往下墜去。
唐天霄向溪流方向看了一眼,疑惑道:“沒什麼啊……丫頭,怎麼了?”
快墜落到地面的身軀被攔腰抱起,唐天霄讓靳七重新叫開門,匆匆跑了進去。
散落的長髮自唐天霄的臂膀前垂下時,我努力轉過身,又望向那條泛著陰白的青石路。
唐天重一身玄衣如墨,正緩緩自一處樹陰後步出,負著手,眸光如刀鋒光芒寒冽,正冷冷地望著我,以及唐天霄。
幼年時也曾舞刀弄槍,調皮得不行,身體卻好得很,直到十六歲都很少會生病。可後來幾經磨挫,連心都似枯竭了,身體更是一日不如一日。
經了這晚的驚嚇,我足足病了有半個多月,時不時便高燒虛汗,晚上更是噩夢不斷,胡亂叫出來的淒涼聲線,有幾次把我自己都從夢中驚醒。
開始幾日,都是南雅意衣不解帶在一旁照料,滿面愁意地噓寒問暖;唐天霄也來過兩三次,並不避諱傳上我的病氣,常會徑自走到我跟前,親手試一試我額上的溫度。
有一次朦朧之際,我便聽到他在問南雅意:“這妮子膽子並不小啊,那晚到底遇到了什麼事了?”
南雅意迷惘:“誰知道呢?她原來跟太后的,後來跟了冷宮中的太妃,然後就是楚降大周,你看,這些大風大浪一路過來,她還是這樣波瀾不驚的模樣,溫溫和和的,這般膽大心細,也算是難得了。也不知……也不知是不是夜間走路,遇到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這瑞都也是數朝古都了,歷代不知有過多少冤死的亡魂。”
“……先慢慢診治著吧!”
這是我最後一次聽到南雅意和唐天霄說話,後面的七八天,唐天霄再也沒有出現過,連南雅意也沒來過我們共同的臥房。
我先疑心著是不是自己的病重了,怕給傳染病氣,搬了別處去住;但見她總不露面,不由問向凝霜:“雅意姐姐呢?莫非封了妃,搬別處去了?”
凝霜猶豫了片刻,大約見我氣色漸好,終於說出了口:“雅意姑娘……在前些天被宣太后召去,然後一直沒回來。”
“什……什麼……”我正發著燒,聽她這麼一說,倒是驚出了一聲汗水,“皇上呢?皇上知不知道?”
“開始應該不知道,後來還過來看姑娘來著。一聽給太后召去了,臉色都變了,立刻就走了。”
“那麼,那麼……現在應該是知道了?”
可知道了多少呢?知道她不是陸大將軍的女兒還是小事,畢竟這是唐天霄的主意,不管怎樣,太后不會給自己的兒子難堪;可假如知道了她是唐天霄奶孃的女兒,會不會為著皇家甚麼見不得人的原因,將她送上和她母兄一樣的不歸路?
我心中不安,遂讓另一名侍女沁月去找靳七,設法打探南雅意訊息。
靳七的珠寶倒沒白送,不久居然親自隨了沁月過來瞧我,笑著向我說道:“姑娘,放心吧,雅意姑娘現在好端端在德壽宮住著呢。皇上怕姑娘擔心,特地叫我跑一趟,讓姑娘好好養著,保重身體要緊。”
“太后怎會叫雅意姐姐到德壽去住?”本能地,我猜測事情沒那麼簡單。
靳七在笑,肌肉卻僵硬得有點不自然,“太后……發現皇上老往這邊跑,留了點心眼,就發現雅意姑娘了。這會兒……雅意姑娘算是得了太后的緣法啦,賞了不少東西,說是給她做嫁妝呢!”
我微怔,“那麼……禮部封妃的旨意,傳下來沒有?”
靳七躬身答道:“還……還沒呢,目前都在預備著封后慶典,可能……要等封后再頒旨吧?”
不等我細想,他放下了兩個紙包,笑道:“這是皇上賞的,都是上好的茯苓、人參之類的補藥,讓姑娘調養著。小的還要侍奉皇上,這可回去了!”
我強撐著讓凝霜取了銀兩來謝了,這才返身臥下,隱隱還是覺得哪裡不妥。
許久以後,我才想起,那是因為靳七還稱雅意為“姑娘”,而不再是那晚已經改口的“賢妃娘娘”!
驚散月魄,霧迷蓮亭畔(四)
好在我的身體漸漸恢復過來,這日起了床,攬鏡自照,已消瘦了一大圈。回憶著那晚的事,我還是心有餘悸,依舊拿了秘藥將蒼白卻細柔的端正面龐掩了,把自己變回那個粗糲萎黃的平庸婦人,才隨手用素紋銀簪綰了個尋常的偏髻,叫來沁月,讓她再去打聽南雅意的訊息。
沁月遲疑了一下,向凝霜望了一眼。
我立時覺出不妙,忙問道:“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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