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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部分

想起唐天重那兇猛剛烈的性子,我笑了起來,“這茶很苦,可我甘之如飴。”

攏了攏身上的狐狸皮斗篷,我踏上車,吩咐護衛,“快走,看看我們能不能在上午便趕到困龍峽。”

南雅意緊走幾步,在馬車開始行駛前又急急向我說道:“清嫵,不管挑了怎樣的茶,一定要活著才能品,才能嘗。你切切記了,我和碧嵐都在這邊等著你,等著你安然歸來,和我們一起開開心心地活下去,知道嗎?”

車廂的一角燃著暖爐,似把整個軀體都燻得暖暖的。

我半掀車簾,笑道:“是,我會安然歸來,和你們一起開開心心地活下去。”

還有天重,唐天重。

不管之前多少的恩怨,日後多少的困難,我們都要活下去,開開心心地活下去。

至於是不是和莊碧嵐他們在一處活下去,倒也不重要了。

既然已知曉情事,我又怎會看不出他們兩人交流時不必形諸言語的默契?

只是我已是他們兩人間的一枚結,若不解開,只怕這輩子也只能流於相依相扶的曖昧,很難再有其他。

而我希望他們能幸福,就像我和唐天重曾經的幸福一樣。

幸福……

小產未愈的身體疲倦痠軟,我如同煮熟了的麵條般無力地歪在座椅上,卻微微地笑了。

我竟不能否認,我們曾經幸福。

這日凌晨,才到丑時,在凜冽北風裡醞釀了許久的一場大雪終於發作出來。

無邊的天幕像倒扣蒼穹的大沙漠,無聲而凌厲地撒下沒完沒了的大粒雪霰,要把這天,這地,盡數淹沒成一色的空茫。

領隊的護衛姓陳,本已受了傷,想來該是莊碧嵐身畔最得用的人物,此時兢兢業業護著馬車前行,卻告訴我道:“寧大小姐坐穩些,不然先躺下休息片刻也行。這雪……只怕下得大了,待會兒路上結了冰,就更難走了。”

我忐忑不安,問道:“明天什麼時候可以到困龍峽?”

陳護衛答道:“原本上午便可以到了。可這雪再下的話,也就有些難說了。希望江南的雪不像我們北方那樣厲害,別一早就堆起來,把路給堵了。”

“那麼,上午還能到嗎?”

“可能要中午或下午才能到……”

陳護衛有些遲疑地伸手為自己擦了擦汗,無奈地望向夜空。

我探出頭來,望了望天色。

天快亮了,鉛白的天空繼續陰沉著,大朵大朵的雪花毫不留情地打在臉上,刺生生地疼。

看來這雪下得長了,並不容易止住。

去晚了,還來得及嗎?

唐天重,希望這場大雪,阻滯住的不僅僅是我這輛馬車,更是你身邊的千軍萬馬。

本就未曾痊癒的身體睏倦之極,我不得不裹了事先預備好的錦衾,臥在鋪著豹皮的榻上休息。

惴惴不安的睡眠極淺。

唐天重、唐天霄、莊碧嵐,還有那個被活生生打下來的孩子,似又圍在了我身畔,笑語不絕。

幾次驚夢,又強迫自己睡去,不去聽外面沙沙而下沒完沒了的雪落聲。

如果我找到唐天重,並能和他逃開那個死亡峽谷,前面艱辛的路,只怕還長著。

我不能孱弱著身體去拖累他。

終於到達困龍峽所在的密山時,午時早已過了。

外面的雪已經小了些,滿山遍野卻已鋪了厚厚的一層積雪,白得耀眼。

馬兒都已累得直打響鼻,連連噴著熱氣。馬車後面一路迤邐過來的深深車轍,見證著它們的負重。

山裡人家偶爾響起的一兩聲爆竹聲,讓我記起原來這日已是旦日,一年的第一天了。

這並不是好事。

入了正月,便算是早春了,這樣的雪,本就對莊稼有害。何況大年初一滿天滿地素縞,總是不祥。

我抱著手爐,開啟一側的小窗向外觀望。

前方的雪地雖也是潔白一片,卻能看到剛被覆去的雜亂腳印和車轍痕跡,應有大隊人馬經過不久。再前方,便見兩側山峰兀立,地勢兇險,此刻山石已被覆了白雪,山體卻還是蒼青的,森森地散著寒意,殺機凜冽。

陳護衛聽到些動靜,忙騎馬趕到窗側,呼著一團團熱氣向我稟道:“寧大小姐,前面便是困龍峽。”

我怔了怔。

密山東連平安州,西接扶風郡,峰巒疊嶂,蒼黑似鐵,溪流環繞。困龍峽則是密山中的一道峽谷,一路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