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宮后妃間的爭寵吃醋,明爭暗鬥,早在南楚時我便見得慣了。雖然避居德壽宮,不去沾惹半分是非,可並不代表我不懂得這些女人們一臉燦爛笑容後的深沉心機。
唐天霄並不想害我,甚至的確很寵我。不管是人前,還是人後,他都給了我足夠的尊重,也便給了其他后妃們足夠的理由將我踩到腳底。
可我到底還是九嬪之首的昭儀,就是有心把唐天霄中毒之事栽到我頭上,在沒有足夠證據前,便這等對待我,也太過匪夷所思。
這一次,沈鳳儀更沒有讓我平身。
她的妝容很精緻,只是身材豐滿了些,大約回宮的路上也走得急了些,額上有細細的汗珠漬下,讓她的神色格外顯得陰沉不定。
許久,她才問:“寧昭儀,皇上對你青眼有加,幾度破格封賞,你到底還有怎樣的不足,居然敢在酒中下毒,謀害皇上!”
意料之中。
她甚至連質問都免了,直接坐實了我的“罪名”。
相思天涯,魂散夢亦涼(二)
唇角彎一彎,我挪了挪疼得不堪的腿,迷惘地問她:“皇后娘娘說什麼?我下毒謀害皇上?可昨天中午皇上回乾元殿後再也沒去過怡清宮,這話又從何說起?”
“我怎麼說來著,果然是不到黃河心不死!難道本宮還冤枉你不成?”沈鳳儀輕笑,揚了揚手,塗著鳳仙花的手指晃在空中,像拖長了的虛幻血影。
一個瘦瘦小小的宮女被帶上前來,滿臉稚氣,年紀甚是幼小,看我的眼神很是慌張。
“你可認識這宮女?”沈鳳儀長長地指甲點向那小宮女。
我凝神看了片刻,答道:“有幾分眼熟,應該是怡清宮的人。”
沈鳳儀笑道:“你能說她不是怡清宮的麼?這麼多人見證,文書房也有憑據可查,你想抵賴,可沒那麼容易!”
我垂頭答道:“啟稟皇后,臣妾住入怡清宮才不過幾天,向來足不出戶,連身邊也只兩個皇上賜下的宮女隨身服侍。臣妾魯鈍,若是平時不大碰面的粗使宮女,認不出來也是常事。不過這宮女看來的確像在怡清宮中見過,不知皇后找來有何訓示?”
沈鳳儀嘆氣,目光裡彷彿蘊著真誠的同情,“說起來麼,我也不願相信同樣服侍皇上的姐妹中,居然有人會這樣包藏禍心。可既是你宮裡人揭發出來,少不得請寧昭儀給個說法了!”
我叩首答道:“請皇后訓示,臣妾若有不是之處,一定回去面壁思過!”
“面壁思過?”沈鳳儀拍案站起,衝我怒目而斥,“你有意毒殺皇上,罪該凌遲處死,理應誅連九族,還想在本宮眼前搪塞過去?”
“啊,皇上……皇上怎麼了?”我故作驚慌地問了一句,不安地望向乾元殿的方向。
她身畔那公鴨嗓的老內侍也向我彎起了蘭花指,尖聲細氣地說道:“寧昭儀,你也別裝糊塗啊!太醫已經說了,從皇上的病勢來看,應該是昨天中午被人下了毒。這昨日中午麼……皇上可只在昭儀娘娘那裡進過飲食!何況怡清宮這位宮女證實,昭儀娘娘曾在皇上走後摒去他人處置皇上吃剩的碗盞,並拿走了其中一隻碧玉酒盞!”
沈鳳儀搖頭,“我說寧昭儀,這隻酒盞,只怕我們再也別想找到了吧?行兇的器具,誰還肯留著呢?”
酒盞中的毒一查便知,我早已遠遠拋到了溪水中。可不被人抓到把柄,本身可能就是最大的把柄。
何況,我最大的取禍之道,不是下不下毒,而是佔了旁人認為我不配佔有的帝王愛寵。
我垂下頭,依舊恭順地回答:“皇后明鑑,臣妾出身卑微,能得皇上自此等厚遇,已是前世修來的福祉,感激還來不及,哪裡會有謀害之心?”
“出身卑微?”沈鳳儀紅唇微翕,揚出嘲諷的笑,“寧昭儀,你的父親寧秉瑜曾任南楚的兵部尚書,一品大員,威名赫赫,與鎮南大將軍莊遙齊名,連本宮身在北方,久處深閨都曾聽說過。更別說,你母親是當年南楚杜太后的親妹妹。杜家世代書香,更江南最有名的望族之一。南方崇尚的文,北方崇尚的武,加上皇親國戚的尊貴,你家可算是佔全了。這樣門第的千金大小姐,會出身卑微?”
掌心捏出了冰冷的汗意,我對這位被唐天霄背地裡稱作“大公雞”的沈皇后不由刮目相看。
南楚覆亡後,我刻意隱瞞著身世和身份,甚至連我自己都漸漸覺得我不過是個百無一用的普通女人而已,和其他營營役役於亂世中求生的宮女沒什麼差別。而一切終究被唐天重的出現而打破,連靜靜做個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