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心韌,明日便會恢復。
果然如她所料,流珠第二日又開始操持家事,彷彿什麼事都不曾發生,乞巧節月夜畫舫一事彷彿不過是個噩夢。
兩日過後,又有人來傳聖旨,說是官家開宴,犒賞將士,徐道甫需得攜娘子出席。流珠沒說話,徐道甫卻是很高興,對著流珠道:“你可不知道,我跟兄弟們說,我娶的是國公府的女兒,皇后的親妹妹,且是一等一的美人,比那些營妓美多了。他們都說我吹牛。嘖,咱怎麼會吹牛!這次你可要打扮得好看些,壓過他們家的娘子。”
流珠眼一垂,便聽得憐憐唾了一口,笑著指出道:“郎君可是不會說話。怎能把娘子這般的好人和那些人放在一起相比?”
徐道甫一聽,也急忙改口,連連稱錯。流珠卻緩緩笑了,柔聲道:“還有一點。可不能說兒是皇后的親妹妹。有一個庶字在,便是天地之別,雲泥之分,哪裡算得了親呢?不信的話,你進了宮問問,兒那什麼心都不操的姐姐,九成九沒聽說過你這粗人的名姓。”
徐道甫不懂其中門道,只是訕笑。
幾日之後,便是宮宴開時。流珠懨懨的,懶得上妝打扮,可又知道到了宴上,只怕要遇上一群舊人,不能落了臉面,只好又打起精神來,壓下心中不安,為宮宴做準備。
這文中宋朝的重男輕女風氣還不曾形成,鄉下有了苗頭,汴京卻沒這說法。男女皆可同桌而食,大約算是這朝代最大的好處。阮流珠跟在徐道甫身後,聽著他與將士們大聲交談,偶爾還會誇耀自家娘子的容貌和身世,將流珠當做商品一般顯擺,她心頭不悅,卻不好說出來,只能微笑以對。
然而等入了席間,距離開宴還有半個時辰,文臣武將們不能動杯動筷,只能動口,便高聲相談,而夫人們自然也搞起了夫人外交,表面上看聊得都是些淺顯的話題,但入了耳後,卻都成了水極深的秘事。
這是徐道甫頭一次見這樣的大場面,心中有忐忑,更多的則是亢奮,兩隻耳朵幾乎通紅。流珠正與幾位性子爽朗的武將家娘子相談,剛一抬眼,便對上了大娘馮氏的眼,看著慈眉善目,眼神卻陰惻惻的,看著令人心生寒意。
流珠對她微微一笑,便聽得一宮婢走到她身邊,道:“阮娘子,皇后邀娘子在宮宴前,去一同說些體己話兒。娘子且隨奴來。”
流珠一挑眉,只以為又是傅辛的花樣,可誰知這宮婢低著頭,卻真將她領到了皇后宮前。說起來這宮殿名喚做浣花苑,很不莊重,並不是前朝皇后所住的正殿,可傅辛“寵”宜愛,便由著她性子來,宜愛喜歡這小苑的風荷和冬梅,便搬來了這裡,也算是她諸多任性事兒中的一小件。
流珠沿著迴廊款步緩走,跨了門檻,甫一步入宮中,便見傅辛席地坐在小案邊,把玩著酒盞,不遠處的屏風後則隱隱有哭聲洩出,聽聲音肯定是阮宜愛。
錦屏繡幌,獸爐香嫋。明燭映著屏風,屏風上有個小小的影子,那人哭聲綿軟,嬌嗲得很,小肩膀一抽一抽,著實惹人憐愛。
傅辛原本面上隱隱帶著冷色,見流珠來了,定定地盯著她,低笑著對屏風裡的人道:“愛愛,別鬧彆扭了。你瞧,你妹妹都來勸你了。左不過一件衣裳,你何必與朕為這點小事生了間隙?”
傅辛示意流珠坐到身側。流珠一言不發,隔著段距離,坐到了小案對面。
阮宜愛嚶嚶低泣,委屈道:“妾從前想穿什麼便穿什麼,便是做少女打扮,陛下也不曾多說什麼。如今陛下許久才來看妾一次,連妾穿什麼也要管,做什麼妝容也要管。你若是好好跟妾說,妾豈會不按你說的來?奴奴之所以生氣,是因為陛下恩寵大不如前。”
流珠不明所以,太監關小郎見她困惑,笑了笑,解釋道:“如今正是盛夏時節,荷花妝十分盛行,汴京少女多梳形如荷花的髮髻,穿領子如荷花一般的裙裳,活潑嬌俏。皇后今日想要在宴上做這打扮,官家不準,兩人便吵了起來,只等著阮二娘子說和說和呢。”
傅辛擺了擺手:“就你話多。還不去偏殿拿些西夷進貢的果子來給二娘子嚐嚐?這兒的事兒,便不勞煩小郎費心了。”
關小郎知道官家這是趕他走呢,雖說他一走,殿裡邊就沒人了,只殿外有些守衛,可是關小郎也沒多想,撓了撓頭,持著拂塵出了殿門。
閒雜人等一走,傅辛便不老實了,脫了靴襪,一面用腳趾去勾對面流珠的裙裳,一面假裝正經地說道:“二娘子,你打算如何說和?”
流珠偏頭看著屏風上映出的人影,那貴為皇后,或者說,貴為寵文女主的嬌嬌女子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