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致過於下沉,避開河床,保持動力,勉力前行。“盧作孚在搶!”田仲脫口而出一句話。
“下策。”升旗冷冷道。
“下策?怎麼會是下策?他多搶得一天,多搶得一船,他那大後方四川就會多冒出一個兵工廠!這可是老師自己說的!”田仲望著江面,反駁道。
“下策。”升旗站起身來,還是這話。
田仲回過頭,見升旗神色,才明白過來,升旗說的不是盧作孚的對策,而是對付盧作孚的計策。老師的“下策”到底是什麼?田仲依稀想起,多年前曾經聽老師對誰說起過這個字眼——雲陽丸被盧作孚困死朝天門,船長夜訪升旗,升旗面授機宜,上策如此如此,中策這般這般,船長再問下策,升旗卻不肯道出。送走船長,自己也曾再問升旗,升旗卻說,“不說也罷!”當時田仲見升旗眼中似深潭中潛蛟鱗光一閃,立即消失,便已猜出下策是什麼。“今天,老師到底下決心對盧作孚用此下策了!”田仲低叫。
“第一天,我就生祭過他了。”升旗瞄一眼對岸荒灘。
“生祭?”田仲想問,又怕情況緊急耽誤時間,便立即開啟電臺,“老師請授下策報文。”
卻見升旗一手扶穩車鍾,這才踩穩了傾斜甲板,上前一步。水位下落,沉船臨江一側也許是擱在礁石上,所以依舊高聳,另一側卻陷在稀泥中,於是更見下沉,駕駛艙內甲板自然更傾斜。升旗只好一步步向前挨著,他探出另一隻手,抓穩了舵盤,顯然吃過上回醉了惡醪糟後的虧,不敢抓舵盤把手,只敢抓舵盤柱頭,身體再挪上前一步,鬆了雙手,滑行到臨岸艙門。田仲見升旗模樣,喉頭一陣哽咽,喚了聲“老師”,卻說不出話來——算來老師也才剛滿45歲的人,這幾十年,特別是這十幾天在宜昌,心力交瘁,竟成這副模樣。
升旗雙手把住臨岸門框,人站穩了,說:“田中君,我要出門數日。”
“老師要去哪裡?”田仲問。
升旗回頭森森然一笑。
田仲不寒而慄道:“是!老師行蹤,田中本不該多問。只是田中軍令在身,無論何時何地,寸步不離老師,老師若遭不幸,必是田中先死在前!”
“升旗不去赴死,是求生。”升旗遠望下游峽口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