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裡很急;而這老人卻是一直給他瞎聊,問東問西,照夕因不好給人家難看,也只有耐心地應付著。好容易同行了一大段路,到了一個岔口,老人才笑嘻嘻地道:“小哥!我們四川再見了!”
他說著夾了一下胯下黑驢,那小黑驢如飛而去,照夕目送他走遠之後,心中不禁又有些悵惘,隨之也就一笑置之。
“平靜的江湖,很像溫柔的沙漠”,你會這麼想,可是一夕之間的變化,卻又令你拍案驚奇,因為你馬上認識了它們的另一面;於是,你又會另外再加上一句:“哦!它們真是難兄難弟,甚至連發怒的時候,也是一樣的!”
在澎湃咆哮著的江湖潮裡,那是所謂“後浪推前浪”的,真的,多少大英雄大豪傑,在這大浪花裡,氣也不出一口的都消失了。可是卻又有多少新生的力量,如同星羅棋佈的礁石一般,挺出了水面,他們在滾滾的江流裡,形成了“中流砥柱”,如同蒼松聳立於狂風暴雨之中。你會很驚奇,甚至嗟嘆,可敬可愛的新生命,是他們把武林香菸一代代接下去的。
昔日縱劍風塵的那些老俠客,那些英野奇人,那些武林名宿們,在談論到這個問題時,總會發出一兩聲嘆息,他們也常常想:
“唉!如果我再年輕幾十年就好了!”
“如果我再年輕十年,像‘灰衣鬼見愁’,恐怕也不是我的對手啊!”
“灰衣鬼見愁”管照夕的大名,幾乎是在短短的一個月的時間裡,傳到他們耳中去的。可是緊接著的卻是驚奇讚歎,那是一聲迅雷,令他們不及掩耳。
對於這個幾乎是傳奇的人物,他的初起只緣於作了幾件驚人的事,剪除了幾個霸地之雄而後,他那“灰衣鬼見愁”的綽號,卻是不脛而走。尤其是四湘一帶,這些時日以來,提起他的大名來,真有“談虎色變”之感。朋友!你會很奇怪麼?這就是所謂的“長江後浪推前浪,一輩新人換舊人”啊!
灰衣人管照夕,振抖了一下他身上的那襲灰衣,仰首向蒼前嶺上望去,往事一一憶起,當然這地方,對他來說,那是再熟悉不過了。
他在嶺下已徘徊很多日子了,因為他心存顧慮著一個人,這人就是他受業的師父洗又寒。對於這個個性詭異的怪老人,他不願和他見面。因為風言他正在搜尋自己,欲殺而後甘心,詳情如何,照夕自己也並不知道。雖然照夕自信今日自己的功夫,足可和他周旋一番;可是他到底是一手造就出自己的恩師,不管當初他用心如何狠毒,自己今日能有一身功夫,未嘗不是他的苦心栽培之力。所以他很怕和他見面;然而雁先生交待他的話,仍然時刻系繞在他心頭。他這幾天也正是苦心思索著這個問題,他要想出一個辦法,能使洗又寒和鬼爪藍江和好如初;可是這兩個都是怪人,一個弄不好,自己可就得把命賠上。
同時他也算計著洗又寒離開的日子,也正是今天,他才敢在暮晚在嶺前出現。
洗又寒每月外出的時間,都是這一天,以管照夕侍候他數年來的經驗,那幾乎是一天也不會差的,所以他才放心大膽徘徊嶺前。他腦子裡想:“那藍老太婆也是半身不遂,她是不能離開洞中的,我倒可以放寬了心,關於她的情形,我可以先去問問丁裳,也許她很清楚!”
“只是丁裳!唉!這個女孩,現在也不知對我是存什麼心了,也許已經恨死我了!
不論如何,還是先去找她一下比較恰當些。”
這麼想著,他就漫步往嶺上走去,對面來了個砍柴的,直對著他翻著白眼,半天才道:“來的是管相公麼?”
照夕含笑點了點頭,那樵子驚笑道:“唷!是發了財回來啦?我可都不大敢認呢!”
照夕惟恐認出的人多了,風聲傳出去,萬一要是洗老沒有走,那可就討厭了,當時只打了招呼,忙向嶺上走去。這蒼前嶺地方他是熟悉透了,很容易的,他就找到了往日那個練峰人掌的地方。見那蜂巢,仍是在老地方,無數的黑蜂此出彼進,似較昔日更多了些,嗡嗡之聲,震得雙耳麻癢癢地。
想到了往日早晚在這地方練那“蜂人功”的情形,真是有點不寒而慄。
這無數的黑蜂,只在他頭上打圈,好似還認得他這個人似的,他就慢慢地走到一棵樹下坐下來。從前他老是在這個地方,等著丁裳來的;而每當這個時候,丁裳總是拿著一個小籃子,來到這個地方採蜜,現在他仍然期盼著她能來!
可是,一直到了天黑,她也沒有來,照夕掃興的下了山。第二天天尚微明,他又到那個老地方,靠著樹根坐下來,當東方紅紅的太陽,才露出半圓的時候,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