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中,借力得國!”
“借力得國?如何借力?”武臣高聲問了一句。
“項公良謀也!”張良大笑一陣道,“諸位,陳勝軍目下正在烏合之際,急需人才領軍打仗!諸位都是文武全才,一旦投奔陳勝,頓成擁兵數千數萬之大將也。其時請命發兵拓地,必能順勢打回故國!一回故土,陳勝能管得諸位麼?”
“萬歲項公——!”
“好對策!吃這陳勝去!”
山洞中真正地狂熱了。人人都陡然看到了復辟故國的實在出路,更看到了自己趁勢崛起的可能,每個人的勃勃野心都被激發點燃了。畢竟,這些六國世族後裔大多不是舊時六國王族,連王族支系都極少;復辟六國的大業對他們而言,完全可以不是舊時王族的復辟,而只是國號的恢復;更大的可能,則是他們自己自立為王裂一方土地做一方諸侯。如此煌煌復辟之路,簡直比原樣復辟六國還要誘人,誰能不心頭怦然大動?……
夜色朦朧中,串串人影從山洞閃出,消失於小島,消失於水面。六國舊貴族借農民暴亂的大潮,從僵死中復甦了。他們以深刻的仇恨心理,以陰暗的投機意識,紛紛加入了布衣農軍的反秦行列,使尋求生計的反秦農軍成為魚龍混雜的烏合之眾,徭役苦難者反抗大旗很快被複闢的惡潮所淹沒了,歷史的車輪在變形扭曲中步履維艱地咣噹嘎吱地行進著,沉重得不忍卒睹。
六國世族震澤大會後,項氏立即開始了各種秘密部署。
幾年前,項梁還是一個被始皇帝官府緝拿的逃犯。然自從重新逃回江東故地,項梁已經完全改變了方略,不再試圖謀劃暗殺復仇之類的惹眼事體,而是隱姓埋名置買田產在吳中住了下來,紮紮實實地暗結人力。項氏作為楚國後期大族,有兩處封地,正封在淮北項地,次封在江東吳中。淮北故地過於靠近中原,不利隱身,為此,項梁將隱身之地選擇在了會稽郡的吳中老封地。項梁曾是楚軍的年青大將,流竄天下數年,對天下大勢已經清醒了許多:只要始皇帝這一代君臣在,任誰也莫想顛倒乾坤做復辟夢。身為亡國世族後裔,只能等待時機。當然,說項梁的等待忍耐有一種預料,毋寧說這種等待忍耐全然是無奈之舉絕望之舉。在項梁逃亡的歲月裡,始皇帝的反覆闢法令排山倒海強勢異常,信人奮士的皇長子扶蘇又是天下公認的儲君,誰也看不到秦政崩潰的跡象。從事復辟密謀的六國世族及其後裔,惶惶不可終日地忙於流竄逃命,唯一能做的便是散佈幾則流言或時而策動一次暗殺,如此而已。當此之時,項梁算是六國世族中罕見的清醒者,眼見此等行徑無異於飛蛾撲火,便立即收斂坐待。項梁不若韓國張良,一味地痴心於暗殺始皇帝,一味地四海流竄散佈流言。項梁曾身為統兵大將,對兵家機變與天下大局有一定的見識,一旦碰壁立即明白了其中根本:殺幾個仇人殺一個皇帝,非但於事無補,反而逼得自己四海流竄隨時都有喪生可能,結果只能是適得其反;而坐待時機積蓄力量,則是一種更為長遠的方略,一旦時機來臨,便能立即大舉起事。果然終生沒有時機,天亡我也,也只能認了。這便是始皇帝后期歷經逃亡之後的項梁,忍得下,坐得住。
項梁沒有料到,這個夢寐以求的時機來得如此之快。
上年九月,驟然傳來始皇帝暴死於沙丘而少皇子胡亥即位的訊息,項梁亢奮得幾乎要跳了起來。上天非但教始皇帝暴死了,還教少皇子胡亥做了二世皇帝,這不是上天分明教大秦滅亡麼?項梁曾在關中秘密流竄過兩三年,既知道扶蘇,也知道胡亥,一聞二世是那個胡亥,立即奮然拍案:“天意亡秦也!此時不出,更待何時!”
緊接著,扶蘇死了,蒙恬蒙毅死了,皇子公主也被殺光了,凡此等等訊息傳來,項梁每每都是心頭大動。
幾乎沒有任何猶豫,項梁立即開始了一連串啟動部署。
首先,項梁立即部署親信族人將自己的真實身份在老封地的民眾中散佈出去,使那些至今仍在懷念項燕父子的江東人士知道:項燕的後人還在,而且就在吳中!
其次,項梁部署自己的侄子項羽立即開始秘密聚結江東子弟,結成緩急可用的一支實際力量。同時,項梁自己也開始與官府來往,沒過三兩個月,便與縣令郡守成了無話不說的官民交謅。在會稽郡徭役徵發最烈的時候,郡守縣令叫苦不迭,苦於無法對上。項梁給會稽郡守與吳中縣令說出了一個對策:每遇徵發,在期限最後一日,向上稟報如數完成;再過旬日,立即向上稟報徭役於途中逃亡;如此應對,必可免禍。郡守縣令試了一次,果然如是,除了被嚴詞申飭一通,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