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老伯無法,只得道:“姐姐來得不趕巧,晚食被這幾個小的憨吃完了,不如就讓媳婦去給你蒸兩個麥粑粑?”
想這姑奶奶,在夫家青磚瓦房的住著,白米飯日日吃著,也算村裡為數不多的富戶了,那兩個麥粑粑哪會瞧得上眼?自是拒絕了的,道自己是來說正事兒的,晚食待會兒自會回自家吃去。
王氏一聽“正事”,心裡就打起鼓來,畢竟這位大姑姐是無利不起早的,當年的事,幾個兒女都還歷歷在目呢。
果然,姑奶奶先是哭窮自家日子如何難過,生計如何艱難,大孫子在村裡私塾唸書,剛考上了縣裡弘文館,年後入學就得把家底掏空,獨兒子又是個不成氣候的,整日間只跟著潑皮耍……這倒是真的,姑奶奶獨子自小不愁吃喝的長大,不妨哪一日就成了十里八鄉有名的潑皮癩子。
“眼見著明日就輪到咱們王家箐的繳稅了,你姐夫那個黴烏龜,身上百文錢都掏不出來,我這一家老小就只能等著被抓去服勞役了……”
“姑媽這話可不對,誰不曉得現今官家最是仁義的,怎忍心咱們妻離子散服勞役,若是繳稅時現錢不夠使,不還是可以挑包穀和白米去抵的嘛,再大不了就賣些米糧換成錢也行啊!”楊氏懟她就沒停過!
“老二媳婦你是不曉得,你表哥那個不成器的,家裡銀錢只出不進的,你表嫂又是個病秧子,兩天一副藥的養著……兩個小的也都滿了十二歲,攏共就得繳六個人頭稅嘞!”
王氏出馬了:“我的大姑姐誒,我們傢什麼光景你還不曉得?一年裡就吃不上幾頓飽飯,今年也是望著文哥兒春娘兩個長大了,實在沒地方住了,才不得以使老大媳婦回孃家借了銀錢來,先把屋給蓋了……這風吹樹葉不進門的日子,咱們都過了一輩子咯!”
姑奶奶最是見不得王氏這副滑不留手的樣子,以前就嫌她孃家沒人,現今再看老江家的家財都給她享福了,更是看她不順眼。張口就道:“我可憐的業哥兒喲,你奶沒本事啊,幾十年難得丟著老臉不要,回孃家借兩文救急的錢,這還沒張口呢,就被兄弟媳婦懟得說不出話來……我狠心的爹孃誒,你們真是走得早,合該睜開眼看看我親弟弟是怎磋磨人的……”
第34章 海扁
話說小江春正感嘆姑奶奶演技好呢,這眼淚說來就來,簡直收放自如。且她也不管江家眾人怎想的,只一味張著嘴嚎哭,正是家家戶戶都歇了的時候,她這一嚎,自是引得別家睡不安穩了。
就是村裡貓貓狗狗的都開始吠起來,就連江家後院裡的豬雞也是不耐煩的哼哼唧唧。這沒聲沒息的還好,豬雞一哼起來,那可不得了嘞,姑奶奶像是又找著了一個了不得的突破點,指著後院豬雞又嚎起來。
“我狠心的爹孃啊,你們可睜眼看看吧,我這白眼狼的弟弟,佔著江家的家財,住著青磚大瓦房,養著成群的豬豬雞雞,卻不管他的親姐姐是死是活……”
好不容易抑揚頓挫嚎完這一稍,又是“爹啊娘啊”的一串,江春表示,頭很大。這般不要臉面撒潑的婦女,後世也不多的。
王氏卻也不是好惹的,想她新房蓋起還沒住進去呢,被這潑婦一嚎,晦氣到家,背時倒運了,自是一肚子火氣。外加自覺現今也揚眉吐氣了,自是不怕她,扯開嗓子就回擊道:“是誒,我可憐的公公婆婆誒,也算你們走得早咯,沒瞧見你們親閨女是怎逼~迫她弟弟的,這老江家唯一的骨血差點兒就被她逼死了誒,你們四個孫子差點兒就沒了爹啊!可恨老天不長眼哪,現今還讓那毒婦當了道,惡人還告了狀,你們可睜開眼睛看看吧……”
小江春悄悄揉了揉被王氏震得不舒服的耳朵,後悔沒回屋去,不就兩個農村婦女掐架嘛,有啥可看的。
果然,姑嫂兩個只管賽著嚎,一個才嚎“爹啊”,另一個“娘啊”就出口了,反正誰也不讓誰,端看誰聲音大了。
隔壁三奶奶家已是亮起了油燈,江春真的很後悔沒回房。
楊氏最是愛幹這種出風頭的事兒,眼見著要有人圍觀了,立馬與婆婆統一戰線,以“嚯”的一聲開了頭,引得眾人看向了她,方嚎道:“爹啊娘啊,怎狠心把我嫁來這可憐的老江家啊,這江家是馬屎外面光,外人看著和和氣氣一團哪,卻不曉得這嫁出去多少年的大姑姐了,還要回來謀奪家財哪!”
隔壁三奶奶顛著小腳來了,進門就吼姑奶奶:“玉丫頭你可歇了吧,大家都是有孫有女的年紀了,自己不要臉面,自家兒孫卻是要在外行走的!”
“嚯!不得了嘞,是哪個老不死的敢說我娘不要臉,且讓小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