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在外面留一會。”
段留嘉在身旁點下頭。都會里的塔鐘正敲響。
“這是,19點的鐘聲。”段留嘉喃喃。
雪還在洋洋灑灑。兩人周圍已然空曠。
轉過街角不費時間。馬路上鮮有過往車輛。
路燈顯現闇昧的橘黃色朦朧,雪花流動軌跡突兀。
陶恆閉了眼睛。感覺到發頂的風正在吹拂。
仿若夢境的現實。
手被段留嘉握著,走進燈光明亮的便利店。
店內氣息溫暖。陶恆從狹小的貨架縫隙中走過,行至休息區。
櫃檯處的cashier半閉著眼。
時辰並不十分晚。但是大概顧客實在稀少。
段留嘉從角落的貨架中,拿出兩瓶罐裝咖啡。
走到櫃檯邊,付賬。
然後,再放進一旁的加熱器裡。
陶恆坐著,沒有動。眼神安靜,實在映襯雪夜。
段留嘉遙遙看他。忽然笑一聲。
“叮”。加熱此時已經完成。他伸手把罐裝咖啡取出。
接著,走近陶恆。坐在他身旁。
陶恆冰冷的手掌,很快被溫熱的咖啡罐熨貼。
街上某處的音響開始播放。透過半閉的超市門流瀉進來。
可以聽出年份古老。演唱的女人,聲音中透露世故。
世故有時,也不全然包含貶義。
咖啡見了底。二人起身。
經過微小的拐角間隙,段留嘉伸出右臂護著陶恆。
經過櫃檯,看到cashier打探的目光。
段留嘉偏頭,問她:“你看,我們像什麼?”
女孩有幾分猶豫,道:“好友。”
“不是不是。”他揮揮手掌,折回來兩步。繼而道:“他是我物件。”
說話語氣正經。
女孩竟也沒有失笑。
已經走出便利店的陶恆,自然沒有聽到。
外面的雪,已然覆蓋地表深厚一層。
街道上空無一人。陶恆站在漫天風雪之中,褐色風衣襬輕微揚起。
後來走出的段留嘉,感覺這場景不似真切。
從暗處投射出的刺眼光亮,光暈環繞陶恆周身。
加熱咖啡傳遞的溫度,已然消散。
街心公園一片黑暗。
延伸至馬路邊緣的地界,散佈雪白。
陶恆走過去,坐下。
段留嘉看著他。走近,理了下陶恆鬆開的圍巾。
席地而坐。
他在陶恆身旁也坐下。
被雪覆蓋的水泥地,滲透出寒冷。
傳遞進厚實的衣料中。
“其實沒有問,段留嘉你。今年多少歲?”陶恆打破沉默。
“二十九。”
七年前,段留嘉是二十二歲。
“陶恆是27歲。”
“生日已在臨近。過完就28歲。”
段留嘉偏頭過來,手放在他脖頸之上。
“我知道。”
陶恆就知道。段留嘉有什麼不知道。
“可你的一切,我都不知曉。”
“沒有什麼好了解。我只需要,你知道我以後的人生。”
“二十九年的空白。以後人生不一定可以填補。”
怎麼不會?陶恆只是不清楚,每個人想要的是什麼。
如何只停留在,個人的執念之中。
持久的讓他覺得,無可接近和挽回。
他並非沒有複雜的過去。演變成如今的濫情,曾經的周身人都在起著推進作用。
目睹著幾月來,陶恆的經歷。
只是覺得,沒有訴出的必要。
他們已經成為如今的模樣。唯有在如今的生活裡,重新映刻印記。
沒有人是想要,介入他人慘烈痛苦的過去。
這會造成很多方傷害。
段留嘉只感謝死去的陶經旋。她讓他得以完美進入,陶恆隱秘的過去。
陶恆並非黑暗。或許曾經,被迫黑暗。
但是所幸,沒有將他催為世俗。
只更為沉靜。
最終在漫天的雪裡相擁。沒有目的。
凌晨的地鐵站十分安靜。陶恆與段留嘉並排站立。
地鐵站的銅色牆壁上,有著串聯的霓虹彩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