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是數不清的第多少次了。
扯了一根珊瑚紅絲,用牙咬斷,她拿著繡花針,對著燭火,利落的穿著線,彼時翻了一個白眼兒,心下咒罵著:死狐狸!白養了滿院子的女人!就連個針線活精細的都沒有?
可不?
就他那一院子女人,走過路過比園子裡掌的燈還常見的多,一個個兒成日打扮的跟花兒似的,也不嫌這大冬天的倍兒冷,雪中撥琴的撥琴,冰上跳舞的跳舞,但凡阿克敦走過,那一個個媚眼兒甩的,若不是這府上背景尤為精緻,冷不防一瞧,簡直以為到了妓院。
唯一不同的是,這滿院子幾十個姑娘的恩客只有一人,那便是那臊狐狸,只要他一笑,那些個姑娘簡直就是得了神眷顧一般感激涕零,彈的更歡,跳的更豔!
所以說麼,穀子討厭阿克敦絕對不是沒有原因的,若是有人問她為啥,她甚至不用琢磨,就能說出一堆。
她就沒見過像他那麼矯情的公子哥兒,便是貴為皇子的七爺也沒他那麼多毛病,比如說他對穿衣要求之高,簡直讓人咋舌,什麼棒子砸的衣裳他不穿,熨燙的不平整的他也不穿,未曾燻過香的衣裳他更是瞧都不瞧,穀子曾有幸瞧見過一個丫頭弄炭火時,不小心撲了些飛灰在他身上,他竟二話不說,便嫌棄的換了下來,急的人家丫頭像是犯了天大的錯似的,眼淚巴巴的掉,彼時穀子的白眼兒簡直飄到了棚外的天上,至於不?娘們兒麼!
還有,她就沒見過哪個大門大戶,沒幾個年長的老婆子的,開始的時候,她還納悶兒來著,難不成這領侍衛府上出過什麼事兒?怎麼伺候的全是些年紀不大的小丫頭?而且說實話,沒一個生的歪瓜劣棗的。等待過了些許時日,穀子才知道,原來是這府上的大少爺吩咐過的,什麼離他近的這些園子,絕對不要老婆子伺候,他說:瞧見那些老褶子,本少爺鬧的慌。
我呸!他怎麼不去死!
然而這些都不夠,最讓穀子噁心的是,偏生那滿院子女人就像是三生都沒見過爺們兒似的,一個個的瞧見他全是眉目含情,嘴角帶笑,她曾經嘴欠的問過他的一個丫頭,她說:“你們瞎了眼不成?他都瘸成那樣兒,有什麼值得你迷的啊?”當時那丫頭簡直怒氣難掩的跟她紅了臉,就好像她褻瀆了神靈一般,她說:“你懂什麼,少爺是這世上最美最好的男子!”
最美的男子?
穀子到不否認,阿克敦那一張玉面狐狸相兒,若說俊朗,見仁見智,可若說美,卻實,就算她一個女人,也是自嘆弗如的。
可若說最好?
嘔——
穀子只覺反胃。
……
雖是膈應的全身鬧的慌,可穀子的針腳,委實的好,不過半個時辰,並沒有底樣兒的她,把那兩處破洞補的竟像是全然瞧不出來一般,當她用牙扯斷那絲線後,穀子揉了揉因專注過久而辣的慌的眼,卻聽此時耳邊忽然響起一陣‘嘖嘖’的讚歎聲,驚的穀子一抬頭,卻見一張放大的白的什麼似的狐狸臉正笑嘻嘻的瞧著她。
“誒!”忽的抬起屁股,反射性的坐了老遠,穀子心有餘悸的拍拍胸口:“鬼啊你!怎麼沒個動靜兒!”瞧那身上沒一點兒涼氣的勁兒,想是不知在那站了多久!
“嗬,你這耳朵不靈光,還怪上我了。”阿克敦笑笑,拄著那‘奢華’拐,朝她走了幾步,那拐敲地的‘噠噠’聲在夜裡聽著格外清楚,接著在穀子滿眼膈應的當下,阿克敦一屁股坐到她的旁邊兒,好整以暇的拿自個兒的拐又往地下敲了兩聲,嬉皮笑臉的跟她道:“聽聽,我道是想沒動靜兒了,它也不讓啊。”
想是自個兒繡的過於投入了,穀子剜了他一眼,不掩膈應的又往旁邊兒挪了挪,接著把手裡頭的貂氅丟給他。
“給!行了吧!”穀子力道不輕,因為打一開始他丟給她時,就覺得他八成是在耍她,就他這麼一個衣裳沾了灰兒都不穿的,會穿一有補痕的舊氅子?
結果還真讓穀子咋舌了。
但瞧那阿克敦將那氅子抱了個滿懷後,竟沒隨手丟一邊,而是仔仔細細的撐起來抖了抖,放在了膝上,抓了她才剛補過的那一處,斜側著身子對著炕几上的燭火,摸著那她才剛繡過的針腳,緩緩的,輕輕的,就好像這個動作在此前做過無數回一般,專注的幾乎讓穀子瞧的愣住了。
這、這、這人誰啊?
“找你補果然是對了,你這模的,還真像我的字。”阿克敦低聲喃喃,這等口氣,是穀子此前從未在他口中聽過的,她甚至有種錯覺,她好像聽見了一聲嘆息?
對了,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