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著張彪的名貼,一抬頭,見林嫂正看著她,懵懵懂懂地問,“林嫂有事?”
嘴唇動了幾動,在看到穆婉秋晃著那金燦燦的名帖的一霎那,牽出一絲笑容,“噢,沒事兒,張大人給你送了些補品來,你先拿了回屋歇著,我這就給你請大夫去”
“謝謝林嫂”穆婉秋輕快地應了聲。
望著她的背影,林嫂的笑容凍在臉上,“她真是個沒心沒肺的嗎?”
臘月二十三要祭灶、掃塵 、剪窗花、寫春聯,家家戶戶都忙得不亦樂乎,端了滿滿一大盆衣物出來,劉師傅累得呼呼直喘,嘟囔道,“平日看那丫頭幹這些活也沒費多少勁啊,怎麼竟累死人?”
把衣服一件件地抖摟開,平整整地晾好,劉師傅兩隻手已經凍的通紅通紅的,放在嘴下呵了呵,她彎腰拿起木盆一溜小跑地進了屋。
“林嫂這又是要幹什麼。”一進門,就瞧見擺了滿滿一地的凳子,桌子,不遠處的大木桶裡還泡了滿滿一桶酒具、器皿,劉師傅不覺怔住。
“你林哥剛搬出來的,都要今天洗淨擦乾了”林嫂指著一地的物器,“三十兒晚上祭祖用”
還做?
劉師傅傻了眼,她可是從一大早到現在都沒閒著。
往年都是林嫂指點著雜工做,她只在屋裡享清福,還真不知道過個大年會這麼累人。
“那個”躊躇了半晌兒,劉師傅用低低的口吻商量道,“林嫂再僱個短工吧,做到三十兒也沒幾天,用不了幾文錢”
一早掃完塵,又洗了一大堆衣服,她已經累的腰痠背疼了,這些活她一個人實在做不完。
“再僱一個?”林嫂拿手指著後院,“那一個正祖宗似的在那養病,這又是藥費又是工錢地往裡搭,還不夠?還要再僱一個” 抱怨的語氣透著股赤luo裸的不快,“僱個短工是沒幾文錢,你給出?”又道,“這也沒幾文,那也沒幾文,那銀子都是大風颳來的?”
明知道年關了,最忙的時候她把穆婉秋這唯一能幹的雜工折騰病了,害得自己在香行會的官爺跟前丟盡了臉,一想起來,林嫂就一肚子氣,積壓了一天的怒氣瞬間迸發出來。
劉師傅漲紅了臉,一聲不吭地低了頭搬桌子過來擦。
同在一個屋簷下,就這麼三個女人,自己那點伎倆,能騙過那個笨拙的小姑娘,又怎麼能騙過林嫂?
那天不是林嫂遮著,這事兒被揪出來,給她定個故意凍病穆婉秋,又鼓動她去考棚傳染其他人的罪,她至少要被香行會通報,重一重就會被除了名,有短處在林嫂手裡握著,平日裡頤指氣使的她,此時哪裡還有氣焰。
這香坊終是要靠著劉師傅的手藝,此時見她低頭了,林嫂也不敢太過分,站在那兒喘了半天粗氣,一轉身進了裡屋。
餘光瞧著裡屋的門砰的一聲被關上,劉師傅才敢抬起頭,一手揉著痠疼的腰,肚子裡後悔不迭,“早知如此,我何苦把她折騰病了?就她那笨樣,怕是考十次也過不了,我可真是自作自受”
如林嫂所說,穆婉秋此時真的像祖宗似的在養病過年。
貧賤的孩子抗折騰,她本就跟武師練過,身強體壯的,又加上這段日子的磨練,早摔打出來了,那天不過一股急火才會昏倒在街頭,又有鎖子娘救的及時,她喝了藥發了一夜汗,第二天就好了。
可是,她才不想就這麼便宜的了劉師傅,鎖子娘說的對,女人不是都有人疼,一定要學會自己心疼自己,以前是害怕被辭退,現在有香行會的人撐腰,她索性大大方方地養起了病。
雖說頭不痛不暈,骨頭節不疼了,可鼻子還有些塞,她依然聞不了香,索性就背起了魏氏調香術裡的秘方,雖然還是看不懂,但她也想好了,她不是在什麼地方都有機會能拿出這本魏氏調香術的,與其想用的時候抓急,不如現在有機會就背,做到每一頁都倒背如流爛熟於心,用起來自然會隨心所欲。
背了一大段,感覺頭有些沉,穆婉秋伸了個懶腰,趿鞋下地想舒展舒展,一抬頭,窗前一個小腦袋閃了一下,不覺一驚。
劉師傅和林嫂在前院忙的熱火朝天,絕沒功夫來看她,這會是誰?
難道是林海懷疑她在裝病偷懶,打發跟班來偷看?
想起林海身邊還有個十多歲的小跟班,穆婉秋迅速地把手裡的書藏好,又來到鏡前,拿胭脂塗起來,仔細看了看,紅彤彤的臉頰映趁的一雙嬌唇白寥寥的,這才用頭巾包了頭,嘴裡咳兒咳兒地咳嗽著,晃晃蕩蕩地推門出來。
“阿秋姐姐怎麼還咳嗽的這麼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