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裡取出來了。渾身粘滿黏液;血跡斑斑;像只剝了皮的小貓似的;被人提溜著雙腿。難道說;這就是我的孩子嗎?震驚加上沮喪;我覺得自己昏了過去。
我昏過去大概有幾秒鐘;並沒有人察覺。
即使有人察覺;也不會有人過來搶救我的;他們有更要緊的事要做。憑藉自己的力量;我醒了過來;眼前的景象仍然如同一個噩夢;孩子哭;閃光燈閃;血光一片;白衣飄飄。手術床上的大肚子不見了;繼芳的笑容僵住了。我的第一個念頭就是想要抽袋煙;比任何時候都想;完全的急不可待。於是我沒有和任何人打招呼;就離開了那把椅子;拉開手術室的門走了出去。
我下了樓梯;穿過一樓的走廊;推開盡頭的那扇小門;終於來到了外面。抖抖呵呵地解下菸袋;抖抖呵呵地裝煙、點上;抖抖呵呵地抽上了。一口煙下肚;我這才鎮定下來。
透過醫院圍牆上的花窗;前面的縣城大街上陽光燦爛;飛揚的塵土中腳踏車的鋼圈閃閃爍爍。這個陳舊不堪的世界此刻在我的眼睛裡是那樣的新鮮欲滴;以至於隔膜。我在想;我終於有了自己的孩子。
33
是個男孩兒;繼芳異常高興。對她來說;生男生女是不一樣的。她高興也是為我高興呀。
繼芳說:“我們總算是來對了地方;這一刀劃得值得;一劃就是一個大胖小子!”似乎如果是為巧他媽接生、不是剖腹產的話就會是個女孩兒。這種時候;道理對繼芳是說不通的;她也聽不進去。
醫院方面對我們的照顧無微不至。醫藥費全免了;病房給我們當旅社住。李書記讓人送來了一張行軍床;支在繼芳的病床旁邊;晚上我就睡在上面;不必在椅子上過夜了。
護士們出份子;買了一個木馬搖籃;搖籃的前面有一個木頭做的馬頭。夜裡;繼芳只要伸出手;抓住馬耳朵就能搖搖籃了。我們的兒子花團錦簇地睡在搖籃裡;那一身的行頭;從小衣服、小被子、小鞋子到尿布都是護士們送的。年輕醫生拿過來一隻半舊的煤油爐;告訴我可以在走廊裡做飯。至於鍋碗瓢盆油鹽大米也都是醫院裡的人送來的。
大概是孩子出生後的第三天;繼芳坐在床上;腦袋上包了一塊青布;衣襟大敞;正在給孩子餵奶。病房的門開了;一夥人擁了進來。
除了李書記還有一個穿中山裝的人;派頭似乎比李書記更大。當時我正蹲在地上洗尿布;不由自主地站了起來。李書記大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