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休怪末將們無禮了。”
劍拔弩張的時候,山上遠遠地跑來個身影,灰色衣袍淹沒在夜色中,只有進了火光才漸清,原是靜言。
“我家師父有命,讓公子墨進山。”
“這”
“還這什麼這?若誤了我家師父的大事,你們可擔待得起?”靜言仰頭看向馬上的公仲孜墨,“公子墨趕緊進去吧,翾夫人在禪房裡。”
“有勞小師傅。”
韁繩一拉,策馬飛馳山路而上。普靈庵的房子燈火通明,映入眼簾,馬蹄聲更是急了。
深秋夜色裡的琅中山異常冷清,大風吹過深山林子,發著鬼哭一般的聲響。
普靈庵燈火通明,灰色衣袍的人在禪房間穿行,神色驚慌。
“快,師父要熱水”
前院,便可聽到淒厲的叫聲,那樣的痛不欲生,響徹夜空,乘著愈演愈烈的狂風,久散不去。
禪房床很是輕簡,沒有紗帳,沒有軟緞褥子墊著,有的只是略硬的榻子和被褥,床榻上躺著的人,屈起的雙腿,身上汗水混著血漬落浸溼榻上的被褥,漫開來,恍若絢爛盛開的杜鵑花。
曄謦翾蒼白的臉咬著牙,身下疼得直打哆嗦,任憑牙關再緊,哪怕咬碎了,也無法控制那撕心裂肺的疼,咬破唇,含著血,痛苦的叫聲終是沒能忍住。
“翾兒,你得堅持,萬不能洩氣。”
她知道自己不能放棄,可是時間就是這般的漫長,一個時辰一個時辰的過著,好像身上的痛永遠沒有盡頭,要這樣糾纏她一生。
精疲力盡的她開始眼神渙散,漸漸遁入輕霧黑影。
突覺,糾緊被褥的雙手被人一指一指地掰開,執起,死死地握在手中,曾經溫暖細膩的大手,如今微微顫抖。
僅剩的意識支撐著她吃力的睜眼。
床畔坐著的人,一頭墨髮凌亂的垂著,策馬風中,束髮的帶子早不知何時落下,髮絲掩著的面龐無一絲血色,同她一般蒼白,深不見底的漆黑雙瞳中凝聚著深潭一般的恐懼。
若不是手中的感知,她大概以為自己又做夢了,不能忍,一行清淚滑落。
他終於來了。
“公子墨,你怎麼進來了?女子臨盆汙穢,男子不得近,你”
趕回來的靜言神色慌張,師父叮囑過她,定不能讓公仲孜墨進產房,可是她終究沒能攔下他。
“她在為我生子,汙穢?世間再沒有比這聖潔的事。我,不介意。”
“那也不成啊!”
靜言伸手要將公仲孜墨拉走,慈雲師父抬手擋了下來。
“就隨他吧!”
這是二十多年來,慈雲的第一次破戒,她破戒讓男子上山,破戒讓男子進了庵堂,如今更是連規矩都破了。
“她身子太弱,無力生產,已經三個時辰過去了,如若再這樣下去,她與孩子的命都保不住。”
聽著慈雲的話,他的眉峰緊緊皺在一起,抬起另一隻手撫上她青白的面頰,撥開那沾了汗水粘在額前的髮絲。
“乖,我知道你定是疼的,我陪著你一起,咱們挺過去。翾兒,為了我,更為了孩子,你心心念唸的想要他來到世上,為此,你我忍痛分離,如今怎能前功盡棄?”
渙散的眼神看著他有了清明,剛才被抽離的力氣漸漸在她體內重新凝聚,深吸了一口氣,牙關要緊的發力,身體的痛卻從未遠離。混沌的神智好似咬上什麼,軟軟的咬在牙間,淚水失去控制,落入髮鬢,與汗水交雜在一起。
幾度要落入昏迷,總被他在耳邊溫柔的話語喚回來,聲音裡悲傷、喜悅、寵溺、哀求交織成一張濃情的網,將她牢牢網住。
“你一定會沒事的,放心,我定不叫你有事。”
聲音裡無比堅定,握著她的手禁不住的顫抖,恐懼,他比她更甚。
又一個時辰過去了,只聽她仰天一聲痛呼,在屋裡瑟瑟迴盪,隨之而來的是喜人的哭聲,這無邊無際的痛,終是結束了。
“生了,生了,翾兒,孩子出來了。”
紅黑紅黑的小團肉被慈雲小心翼翼地捧在手中,滿身是血的大聲啼哭,嘹亮的聲音是這般天籟。
慈雲清淡的面龐溢位笑來,忘了已經多少年不曾展顏。她將孩子放在曄謦翾枕邊,未睜開的眼睛,就只知道張嘴哭。
“是個小公子,很健康。”
公仲孜墨伸手想抱,顫顫的又收回來,心中大慟。
孩子,你母親執意將你帶來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