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寧景琰握住了她的手:“郡主,幼時瘋鬧間,恭王殿下曾經被我推倒,額際摔得青紫,當時皇后娘娘初初登位,殿下被立為太子,風頭正盛,我便鬧出了事端,被有心人詬病,這可是殺頭的罪過。”
汾陽聽得一怔,似是有些不明白他為何要同自己說這件事,但還是問道:“後來如何?”
他想了想,撓頭道:“母親得知以後,一頓臭罵是免不了的,可當時太小,只知道哭,哭完了母親就帶著我入了宮,對皇后娘娘說,這樁事她願意一力承擔,父親也去陛下面前請罪,後來皇后娘娘笑了,說不過是尋常打鬧,男孩子磕磕碰碰才能長大,這樁事就被揭過了。”
雖然他輕描淡寫,可汾陽身為天家之人,自然知道這裡頭的厲害,這可不是什麼簡單的玩鬧,若不是皇后娘娘仁善,便是牽連甚廣的大罪!
“母親雖然氣惱,可也知道並非我故意為之,郡主看我有些傻氣,越小越甚,可事後母親卻說,無論惹下什麼事,我都是她的子嗣,她如何也不會放棄我,這便是一家人。”
一面說著,他便將手覆在了汾陽手背之上:“郡主如今與我而言,也是一家人,便是寧府為了你做些什麼,那都是情理之中的事,郡主不必掛懷。”
汾陽聽得心頭一陣陣發顫,家人……從小她便只知道,若是不用功,父親便不會看她一眼,所以事事都要拔尖,卻始終得不到她想要的關懷,一顆心冷了太久,都不知道真正的家人應該是什麼模樣了……
怔了許久,她突然深吸一口氣,隨後道:“你的好意,汾陽心領了,可不到最後,汾陽如何也不想讓寧家涉險,二殿下和父親若是勾結,只怕宮中的皇后娘娘也會有危險,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汾陽亦是如此。”
寧景琰思索片刻,終於妥協道:“那我就再信國公爺一次,若是他對郡主當真沒有半點父女之情,執意要將你嫁人,我定會不顧一切帶郡主離開!”
“好。”汾陽微微一笑:“屆時天涯海角,我都隨你去……”
這廂,燕生伏在屋簷之上,揭開一片琉璃瓦,朝裡看去,雲深與齊國公對坐,推杯換盞,倒是極為和樂。
“二殿下,這是臣偶然得了西梧使臣相贈的玉液酒,請您嚐嚐。”
“不錯。”雲深抿了一口,隨後微笑道:“果然是好酒。”
見雲深反應不大,齊國公思索片刻,繼續道:“二殿下,既然您有意用張謙牽制寧景琰,這下一步……”
“國公爺不必著急,本殿下已經提點了李晟,近日他就會為張謙謀一個合適的職位,不會太高惹人注目,也不會太過低微,說不上話。”
“殿下神機妙算,思慮周全,臣佩服。”齊國公有幾分滿意,隨機性又道:“可是,二殿下,若是將汾陽嫁與此人,張謙的身份,是不是……太過……”
雲深微微一笑:“國公爺的心思,本殿下自然明白,可如今嫁汾陽郡主,切忌擇高門權貴,尤其是與天家之人扯上關係。”
“這……為何?”
“郡主與本殿下的親事黃了,父皇心中已經有所警覺,若是國公爺再撿著權貴來,父皇定會以為您想借汾陽郡主攀附旁人,再說明白些,便是會以為您有不臣之心。”
齊國公聞言,重重一震:“這……這從何說起?二殿下,老臣之心,天地可鑑啊!”
“國公爺莫慌。”雲深不緊不慢道:“您的忠心,澧朝上下自然是有目共睹,父皇也明白,不過是有些疑心罷了,說白了,這朝廷之中的人,幾個能讓父皇不疑心呢?”
“可,將汾陽嫁給張謙,便能掃除陛下的疑心嗎?”
“根除自是不可能,但可以大大削減,張謙不過一介豪門布衣,唯一所長便是才幹,若是郡主嫁了他,那便足以說明,國公爺是個看重才學而非門第的人,更何況,張謙是您的門客,屆時便說他與郡主日久生情,也是合情合理。”
此言一出,齊國公不禁心中一驚,這人的心機手段實在是上乘,一樁事從起因到結果,甚至連輿論如何傳播都想好了,這樣的人,若是不能做友人,便要避得遠遠的,萬萬不能與之為敵……
雲深繼續道:“另外,宮中的事,還要靠您多多幫忙,畢竟這也是修復您與母后之間關係的法子。”
“是,臣明白。”
屋頂處,燕生聽著二人的對話,心中已經不知作何感受,原來這王城之中處處都遍佈著各方的勢力,所有事的發生都不是偶然,而是有人故意謀劃的……
可他更為關注的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