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懷棄也不再多言,收回銀子便走出門去。
五天罷了,他可以等。
益州城,福來酒樓。
從鍾家村回來的沈懷棄淺酌清酒,看著對坐的青衣人一陣苦笑。
“大哥,你就不能有一天不喝酒?”沈懷棄想奪過季拈商的酒葫蘆,心裡卻知道自己的手絕不如這個結義大哥快。
果然,沈懷棄的手剛一探出,季拈商的酒葫蘆已經從左手順臂而上,繞過後頸滑落到右手,一傾,清泉直下,皆入口中。
“慢了點。”季拈商一笑,隨意撩開額前的幾縷垂髮,絲毫不客氣地向自己的三弟炫耀他季拈商自詡的“江湖第一快手”。
沈懷棄無奈,只好收回手去,轉頭看著門外,頓時眼裡驀地一亮:“二哥!”
崔亦笑從門外走進,撣了撣紫袍上的柳絮,嘴角輕揚,徑自坐下。
正在算帳的掌櫃見了崔亦笑,立刻推開了準備上前招呼的小二,親自迎上去討好道:“崔少爺大駕光臨,要來點什麼?”那掌櫃孰不知,這桌上坐著的,一個是季莊大少爺季拈商、一個是蟲樓未來總舵主沈懷棄——隨便哪個的身份都不比崔亦笑低。
“清靜。”崔亦笑隨意扔了一錠銀子,那掌櫃捧在手裡,立刻喜笑顏開,招呼來小二一道把整個客棧的人都請了出去。
事實上,很多客人是早在一見“修羅”崔亦笑來,就付了酒錢陸續離開了。崔亦笑的人,可沒有他的名字那樣和氣——益州中人都明白這個道理,離這個蟲樓義字號的壞脾氣少爺還是越遠越好。
季拈商拿出一把摺扇遞給崔亦笑,說:“按你說的,這機關扇子做好了。”
崔亦笑難得露出不帶譏諷的笑容來:“你這酒鬼還是有點用處。”
只見黑影一閃,崔亦笑手裡的扇子不翼而飛,同時那光潔的前額上也重重捱了一記。
“沒大沒小。”季拈商似乎沒有動過,連那懶洋洋的笑容也沒有任何變化,只是手裡憑空多出了一把摺扇。
崔亦笑的慣有微笑又掛在了唇邊:“那扇子經了我的手,大哥你還敢碰?”
季拈商低頭一看,果然自己持扇的左手有了一陣烏黑之色,正是中毒的跡象。
“你這陰險小人,還不拿解藥來?”季拈商毫無懼色,神色不變地把扇子朝崔亦笑頭上一磕。
沈懷棄望著兩個結義兄長,無奈地用指節敲敲桌面,道:“大哥、二哥,別鬧了……”
崔亦笑揚眉看著沈懷棄:“你更是沒大沒小。”
季拈商笑了一聲,起身給兩個義弟斟酒,而那左手上的中毒痕跡不知什麼時候已不見了蹤影。
崔亦笑收好了摺扇,問沈懷棄道:“你跑哪兒瘋去了?”
沈懷棄不滿道:“我哪有去什麼地方瘋?我一直跟著那個梁門的遊若到了鍾家村。”
季拈商斟好了酒,淡笑著問:“鍾家村?莫不是去了那片鬼林子?”
沈懷棄搖了搖頭,想到遊若,再一想那個傳言蜚多的鬼林子,他立刻湧起了一種極不舒服的感覺——那鬼林怎麼能同她相提並論?
“她只是去鐵匠那裡打了個東西。”
“打的什麼?”崔亦笑問。
“鐵匠不肯說。”
崔亦笑冷笑一聲:“那就給錢給到他說為止。”
季拈商把酒葫蘆灌滿,笑道:“到了鍾家村這個地方,錢就不是萬能的了。”
沈懷棄點點頭:“雖然不知道她打的是什麼,但我聽見鐵匠叫她五日之後辰時來取。我到時候卯時便去候著,總會見到她要的東西。”
崔亦笑端酒抿了一口,說:“我也聽說了一件趣事,恰巧也和鍾家村有關。”
“什麼趣事?”沈懷棄問。
“密道。就在那個鬼林子裡。”
“密道?”季拈商來了興趣,“是不是最近紅葉院傳出來的訊息?”
崔亦笑點頭。
紅葉院在江湖上以訊息“快、準、隱秘”聞名,那個*的院主蕭楠月曾說過:“只要你給夠了銀子,化為骷髏的人原來身上有幾顆痔,我們也查得出來。”
季拈商露出頗有深意的笑來:“不知道崔大少爺是從紅葉院哪位美人的帳下得到的訊息?”
崔亦笑只是笑,嘲弄的意味毫不掩飾。
還能有誰?——清風樓的花魁,也是紅葉院暗地探子之一的清幽。
沈懷棄只知道崔亦笑好遊戲花間,為了不在這個問題上糾纏,於是乾咳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