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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嬴妲捧著午膳回寢房,寬敞的空間,置得下數方大桌,蕭弋舟撐肘側坐於髹紅案後,修長的手,籠著一冊竹簡,呈半開狀,他已不是晨間所見時的裝束,回房之後又換了身茶白蘭紋圓領長衫,長劍置於桌上,嬴妲初入門時,他下意識便按住了劍柄。

帶著點漠然的目光從竹簡之後露出來,幾乎嚇了嬴妲一跳,她膽顫地將手裡的飯菜捧給他看,蕭弋舟才鬆了手中之劍,神情幽暗地收回目光。

“過來。”

嬴妲才稍稍鬆了口氣,因為案几較矮,嬴妲走過去,便發覺只能跪著呈上來,方才能顯出幾分恭敬,寄人籬下,嬴妲膝下也沒有黃金,跪也就跪了,她不在意這個,不必蕭弋舟吩咐,甚至不必一個眼神示意,嬴妲便跪坐而下,將飯菜要擱在桌上。

蕭弋舟嗓音低沉:“拿起來。”

嬴妲一聽,便心又懸了起來,忙依言將紅木盤端起,左右不是,進退不是,尷尬地往後退了一小步。

誰料退了一小步又讓蕭弋舟不滿了,他蹙眉,放下竹簡,“端起來。”

嬴妲也猜不透蕭弋舟心思,慢慢地將手往高舉了點兒。

“再高。”

嬴妲又照做。

“對主人的恭敬,要我一點點教你麼?再高。”

這下嬴妲已經將木盤舉至眉骨之處,蕭弋舟看了眼,信手從嬴妲端來的紅木盤上取了酒盞與一套杯。

“可以端走了。”

嬴妲愣了下,見他已自己斟酒,沒忍住:“空腹飲酒傷……”

蕭弋舟抬起頭,目光盯著她眯了眯眼,嬴妲被看得不敢有二話,收拾好了東西,朝蕭弋舟頷首,“是。”

嬴妲再度走出去時,似乎帶走了滿屋燦爛的光線,房內似乎驟然黯淡下來,清酒入喉。

他蹙了蹙眉。

空腹飲酒傷……傷什麼?傷神還是傷身?

他為她自傷過多少次,她理會過?

蕭弋舟冷然地想,胸膛之處忽騰起一股鬱氣,他長身而起,持劍走出了寢房。

四進的院落,從後院走到前堂時,廳內東方先生與蕭煜已在等候,兩名裨將也如山雨欲來般,憂心忡忡沉著臉色。

蕭弋舟已察覺到他們神色肅穆,知曉或是軍情又有變故,蕭煜先道:“侯爺的病又重了,臥病在榻已逾一旬,夫人傳世子回西綏,平昌畢竟已陷於人手,陳湛不是善類,久留無益。”

卞朝末年,皇帝無道,民間義軍揭竿而起,如風起雲卷,登高一呼百人相從,這才僅僅只用了不到三年時間,便佔據了卞朝大半江山。陳湛此人是有野心的,但虧也就虧在這裡,他的野心還不足以大到囊括八荒,包舉宇內的地步,在平昌得手之後,便佔山為王,擁兵自固,稱帝立朝了。

這一切的發生不過半月功夫,陳湛急於求成之心昭然天下。

可這天下軍閥林立,不單西綏而已,夏侯孝與林平伯之流,都足夠讓陳湛頭疼了。所以陳湛此時對蕭弋舟,是合是打,其勢還不甚明朗。

蕭弋舟道:“來時容易,去時,就難了。”

蕭煜望向兩名裨將,他們都不約而同地再轉向東方先生。

東方先生撫了撫須,“世子考慮極是。陳湛縱然鼠輩,但也知道決不能縱虎歸山的道理。”

四人皆蹙眉,想到的都是,倘若不是急於南下,尋找公主,一貫穩重的世子怎麼可能讓自己陷入只有三成勝算的險境之中?

不過想歸想,誰也不曾從心底裡冒出來一絲對世子的埋怨。

東方先生觀世子眼色,猜到世子孤傲自負,必不能依照夫人之言,此時便回西綏。

從世子離家出走開始,蕭侯已大病過三,小病十七,最誇張的一回,是對外宣稱侯爺連棺材都給自己備好了,就差兩隻腿邁進去。

但世子從沒動容過,不論蕭侯“被薨逝”多少回,世子也從來不曾說過一句回西綏看一眼。

蕭弋舟按下了劍柄,“陳湛的心思,過了廿一自見分曉。”他側過身,“林平伯舉事了麼?”

這個人是嚷得最兇要搶奪公主的,林家野心不遜於陳湛,或許會快夏侯孝一步舉旗北上。

東方先生道:“不曾。”

其他人只是嘴上說說,只有世子一人,是真正把公主放在心上,唯恐晚來一步她遭遇不測,那一晚皇宮失火時,世子聞訊,七尺男兒險如山崩。

除了一個蕭弋舟,誰會為了不再是公主的嬴妲,冒生命之危呢?

第6章 壽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