躍笑了笑。&ldo;城外那些屍首果真是人方?&rdo;少雀忽而問,&ldo;不是說有五萬?&rdo;&ldo;並無五萬。&rdo;躍答道,&ldo;只放了三千進來,其餘在泗水殺了。&rdo;&ldo;全殺了?&rdo;少雀愕然:&ldo;那為何還放三千進來。&rdo;躍苦笑:&ldo;父親命我不得留活口。大邑商半夜燃烽燧,總須有人攻城才說得過去。&rdo;少雀默然,這些事在腦子裡串起,脊背不禁一寒,心想大王謀劃果然陰沉過人。&ldo;告密的是貞人轂?&rdo;他問。&ldo;嗯。&rdo;少雀皺皺眉,感到有些不解:&ldo;這人倒是怪。有時我覺得他可恨該殺,莫非竟是個忠臣?&rdo;躍唇角微勾:&ldo;他知道瞞不過父親,藉機保命罷了。&rdo;少雀仍疑惑:&ldo;就這麼放過他?&rdo;躍看他一眼,深邃的目光望向前方,沒有回答。這父子玩弄心思的樣子倒是越來越像。少雀看他不接話,心裡嗤地搖頭。&ldo;怎不見兕任?&rdo;過了會,少雀轉開話題。&ldo;他領了五千人往西。&rdo;躍答道。&ldo;往西?&rdo;&ldo;伐羌乃既定之事,總要有人去。&rdo;躍淡淡道。少雀瞭然。正說話間,身後傳來腳步聲。躍回頭,是載。四目相對,二人不約而同地定住,各不言語。少雀知道這兄弟有話要談,伸伸懶腰:&ldo;我還要出去巡視。&rdo;說罷,拍了拍躍的肩膀,又衝載一笑,走了開去。廊下安靜。&ldo;次兄。&rdo;載率先打破沉默,走上前去。躍看著他,笑了笑。昨夜他見到載站在商王身旁的時候,驚得幾乎不敢相信。若不是手頭上還有許多事,他會拽住載問許多話。現在平靜下來再見,心境又變了些。這個弟弟站在面前,雖黑瘦了些,卻似乎長高長大了,也變得穩重許多。毫無疑問,父親和自己都是欣慰的。&ldo;父親睡了麼?&rdo;躍問。&ldo;睡了。&rdo;載答道。躍點頭:&ldo;父親多日不見你,既然回來,就好好陪他。&rdo;&ldo;嗯。&rdo;載說。對話完畢,二人再度沉默。躍瞥瞥載的腰間,他贈的隕刀仍好好地掛著。看得出載很喜歡他,即便放鬆下來也不肯摘去。&ldo;隕刀好用麼?&rdo;躍問。&ldo;好用。&rdo;載點頭,說罷,將隕刀拔出來,遞給躍。躍接在手裡,看了看,微笑:&ldo;養得不錯,常用麼?&rdo;載撓撓頭:&ldo;還好。&rdo;&ldo;須常以脂潤拭,免得生鏽。&rdo;躍叮囑道,將隕刀還給他。載笑笑,手指輕輕撫著刀身。&ldo;兄長,&rdo;他忽而開口,&ldo;我聽小臣乙說,這隕刀本是你最愛的。為何給了我?&rdo;躍一愣,莞爾:&ldo;你是我兄弟。&rdo;載看著躍,目中暗光流動,過了會,低聲道:&ldo;若是別的,你還會給我麼?&rdo;躍抬眸,視線觸碰的瞬間,瞳仁凝如黑墨。他還沒開口,載已經撇開頭去,自嘲地一笑,眼圈卻泛起淺紅。&ldo;次兄,&rdo;他把隕刀cha回腰間,抬頭看著躍,雙目清澄,&ldo;去尋睢罌吧。&rdo;玄鳥王師歸來,大邑商轉危為安,原本憂心忡忡的人們卸下心頭大石。更讓眾人欣喜的是,商王的病終於有了起色,已經能夠在宮苑裡散步了。有宮中流傳出來的訊息說,商王之所以好轉,是因為離宮多時的王子載回來了。宮中的小道訊息總是多如牛毛,只要不是壞事,人們早已習慣聽聽就好。相比之下,他們更樂意準備美食,卜問踏青之日,以迎接今年遲來的春暖。與外面的和樂不同,廟宮裡氣氛嚴肅,大貴族和王族宗子齊聚,為伐羌之事貞問。商王雖沒有到場,卻有王后婦妌,其重要自不必言語。不過,有一個變化很引人注意。往常無論商王或是王后行卜,他們都只負責判定卜象,具體cao作的是貞人轂。可是今日不同,婦妌親手完成一切,貞人轂坐在邊上,屁股都不曾挪過,倒成了十足的閒人。&ldo;看到了麼?&rdo;婦妌念祝詞的時候,一個跟少雀交好的貴族捅捅他的手臂。少雀回頭,那人示意他看前方,用只有他們兩人聽到的音量低低道,&ldo;外面都說貞人轂失勢,我看不假哩。&rdo;少雀揚揚眉稍,淡淡一笑,轉回頭去。他看向上首,貞人轂和過去一樣,神色平和,並無異狀;躍與他對坐,似乎正全神貫注地聽著祝詞,表情無所波瀾。貞問進行得很順利,上天有示,商王大祟已解,可祀河伯以代伐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