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可留下了什麼話語?&rdo;躍問。&ldo;不曾。&rdo;小臣道。躍點點頭,臉上異色已經平復。他和兕任自幼相識,深知此人來去如風是常態,否則也不會惹得大邑商許多女子對他又愛又恨。&ldo;睢罌何在?&rdo;他問。&ldo;在東庭。&rdo;小臣答道。躍脫下馴象的藤甲交給小臣,朝東庭走去。他走進門,室中空蕩蕩的,卻並不見罌的影子。案上擺著一隻銅簋和幾樣食器,躍聞到有食物的香味。&ldo;罌?&rdo;躍看看室內層層低掩的幃簾,喚了一聲。有動靜從漆扆後面傳來,片刻,他聽到罌的聲音響起:&ldo;哦……在此。&rdo;躍走過去。&ldo;你勿過來!&rdo;罌的聲調稍稍提高,似乎有些著急。躍在漆扆前止步,覺得有些異樣:&ldo;你在做甚?&rdo;&ldo;未做甚。&rdo;罌說。只聽漆扆後傳來窸窣的聲音,她似乎在穿衣服。躍眉梢一抬,沒再問下去。罌發現外面沒了聲音,少頃,從漆扆後面探出頭去。室內光照柔和,躍倚在幃簾旁的立柱上,雙臂抱在胸前,雙目似笑非笑地看著她。罌一訕,縮回頭去。&ldo;今日怎回來得這樣晚?&rdo;她一邊繫著衣帶一邊問,看看窗戶外透來的光景,已經快到黃昏了。&ldo;不晚。&rdo;躍的聲音平靜,似乎帶著笑意,&ldo;你才起身。&rdo;罌聽出他話語裡的調侃,把衣褶拉好,走出去。&ldo;我又不是在睡。&rdo;她笑笑,走到躍身前,雙手環住他的脖頸。&ldo;哦?&rdo;躍抱著她柔軟的腰肢,低頭含笑地看著那面龐,將熱氣在她唇間縈繞:&ldo;那你穿衣做甚?&rdo;罌看著那若即若離的雙唇,笑而不答,卻忽而鬆開手。&ldo;隨我來。&rdo;她輕聲道,雙手拉著躍,徑自走到案前。躍滿心訝異,隨著她的目光朝銅簋看去,愣了愣。那銅簋裡盛著的不是米飯,也不是羹湯,而是一大團麻線似的東西,白乎乎的。上面,一片片切好的ròu整齊地擺放,碧綠的蔥末點綴其間,色澤相稱,霎時好看。&ldo;是什麼?&rdo;躍問。罌嫣然一笑,答道:&ldo;壽麵。&rdo;&ldo;壽麵?&rdo;躍茫然。罌眨眨眼:&ldo;躍,今日是何日?&rdo;躍想了想,忽而瞭然,今天是他的生辰。早上起身的時候,罌吻著他說生日快樂。他當時覺得愕然又好笑。生辰這回事,他從來沒聽誰說過需要慶祝,可這女子在乎的事情總是那麼特別。但就這樣的特別,躍覺得如沐春風,一整天都不自禁地微笑。&ldo;生辰要吃壽麵,又是莘地之風?&rdo;他摟著罌,低笑著問。罌眨眨眼:&ldo;算是。&rdo;對於她身上那些奇怪的習慣,躍凡是理解不了的,就會自然地歸到風俗上去。罌也懶得解釋,便順水推舟由著他去。她拉著躍在案前坐下,拿起案上一雙筷子,把壽麵夾起。躍看著那個叫做 &ldo;壽麵&rdo;的玩意,只見根根分明,邊緣能分辨出刀切的痕跡。他不禁聯想,腦中浮現起罌在庖中親自和麵,一根一根慢慢切好,再親手將它們放到簋中的樣子,臉上忽而慢慢地脹熱。出神間,罌已經把壽麵盛到兩隻白陶碗裡,又把ròu分別擺好,將大些的那一碗捧到躍的面前。&ldo;王子萬壽。&rdo;罌笑意盈盈。那樣子一本正經,躍失笑。碗中熱氣騰騰,湯汁似乎是骨頭熬的,一股難言的香氣撲鼻而來,勾人食慾。他興致勃勃地拿起筷子,學著罌的模樣夾麵條。不料,那麵條滑得很,他夾了好幾次才成功地把幾根送進嘴裡。他細細地嚼,滑膩的麵食和著ròu味,透著別樣的香甜。罌看著他,雙目中滿是期待:&ldo;好吃麼?&rdo;&ldo;好吃。&rdo;躍低頭道。罌開心地笑,看著他吃完碗中的面,又把湯汁仰頭喝下,似乎心也融在了蒸蒸的熱氣裡……用過膳食,外面的光照已經暗下了。僕人拿著燭火進來,將壁上的松明點燃。躍洗漱乾淨,和罌說了一會話,望望天色,想同她一起去沐浴。&ldo;我洗過了。&rdo;出乎意料,罌一口回絕。她煞有介事地湊近躍的身上聞了聞,皺起鼻子笑道,&ldo;你渾身汗味,快去才是。&rdo;躍訕然,雖有賊心,看著罌一臉堅決卻無可奈何,只得獨自去了湯池。待沐浴出來,他發現室中的松明滅了幾處,光照有些暗。不僅如此,室中的幃簾都放了下來,絹紗薄透,掩著內室的燈光,如霧氣般氤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