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到那四個字,我心中一凜,無比悲傷。
我當然知道這座墓碑之下那何姓之人,與我毫無關係。
但在遠處,在珠海的某一個角落,另一座“何宅后土”之下,卻埋葬著我所最深愛的女人?
她真的永遠長眠於地下了嗎?我和她真的陰陽永隔,永遠永遠再也不能相見了嗎?
本來我是一個超級唯物主義者,絕不相信鬼神之說,但那一刻,我忽然想,如果世界上有鬼,那多麼好。如果我死後,能變成鬼,找到晴,永遠和她在一起,那是多麼多麼的好。
我忽然又想到了蘇軾的《江城子》:“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千里孤墳,無處話淒涼。縱使相逢應不識,塵滿面、鬢如霜。”
雖然雨晴離開的日子不長,但對我來說,這些日子度日如年,如今稍微一回想,真有恍如隔世之感。晴啊晴,你真的已在冰冷的地下?我心中的酸,我心中的苦,我心裡的淒涼,該向誰傾訴?我們還會再見面嗎?下一輩子,我們重遇之時,你是否能認得我?我又是否能認得你?我們是否能記起這輩子我們一起經歷的事?
“夜來幽夢忽還鄉,小軒窗,正梳妝。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料得年年斷腸處,明月夜、短松崗。”
晴啊晴,如果從此以後,你真的只能出現在我的夢裡,那我真希望這輩子永遠再也不要醒過來。
想著想著,我的眼睛模糊了。我不想讓家人擔心,對母親說:“公司有急事找我(家人還不知道我已經被公司辭退之事)。我得走了。”不等母親答話,匆匆離開。一轉身,眼淚已直流下來。
我離開墓園,回到城區,在街上漫無目的地遊逛。走到逢源商業街的時候,忽然看到前方出現了一張熟悉的面孔。那人正坐在停在路邊的摩托車上,望著來往的汽車,愣愣出神。
是張覓。
張覓曾說,在珠海的時候,他曾經和雨晴發生了關係。
對於現在的我來說,無論他說的是真是假,都沒有關係了。只要雨晴還活著,還能陪在我身邊,哪怕張覓所說的是真的又怎樣?(事實上,雨晴在日誌裡已說了,她一直隱瞞著我的事,是她患有“漸凍人症”的事。而且,在她的日誌裡,也沒有提到她在珠海的時候,曾經去過酒吧,更沒提到在酒吧裡遇見張覓,只是說她曾經在街上遇到張覓。可見,所謂在酒吧裡和酒店裡發生的一切,這曾經讓我痛心的一切,是張覓所杜撰的可能性極大!)
為什麼當時我要那麼在意?為什麼我因為這件事還跟雨晴吵架了,傷害了雨晴的心?
而現在呢?我是否該好好地問問張覓,那晚雨晴還說過一些什麼(如果張覓所說的是真的話)?或許,我能從張覓的話中發現能找到雨晴的線索。
即使沒能找到有用的線索,但多知道一些雨晴的事情,也是好的。再說,哪怕只是一個渺茫的希望,但只要是有機會找到雨晴的,我就不該放棄。
我正要加快腳步走上前去,忽然聽我身後一個女孩子叫了一聲:“不敗!”
卷七
241:張覓的敘述
我心中怦然一跳,差點“啊”的一聲叫了出來。我猛一轉頭,東張西望,卻哪裡能見到雨晴的影蹤?定睛一看,原來是一個MM在向一個男生揮手告別。她剛才說的大概是“Bye”,我卻聽成了“不敗”。所以會聽錯,大概是我老想著雨晴,先入為主的緣故。
我嘆了口氣,心中失落無比。轉過頭來的時候,張覓已經發現了我,正望著我,嘴唇微動,欲言又止。
我慢慢地走過去,向他點了點頭。他見我主動跟他打招呼,有點受寵若驚:“啊?樂揚?這、這麼巧呀?”
“嗯。”我答了一聲,輕輕吁了口氣,說道,“我有些事情想問你。”
張覓聽我這樣說,露出了好奇的表情。他皺了皺眉,說道:“是什麼事?”
我平靜地說:“那個晚上,唔,就是你在珠海的酒吧裡遇見雨晴的那個晚上,我想你把整個晚上的所有事情都原原本本、詳詳細細地告訴我,雨晴說過什麼話,做過什麼事情,所有細節,我都想知道。”
張覓沒有想到我會如此直接地問起這件事,而且語氣還這樣平靜,嘴成“O”型,同時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我吸了口氣,繼續淡淡地說:“我是真的想知道,請你告訴我。”
“樂揚?”張覓望了我一眼。
“嗯?”
“我”
“怎麼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