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1部分

生病的日子,人躺在床上是安靜且滄桑的。

看窗戶上夕陽的餘暉一點一點褪去,剩下乾癟的光線;幾隻小鳥的黑影筆畫般地在樓宇間劃過,不留下線條的痕跡。

原是一切都在變化,都在行進著地變化。時間是這變化的一切。而我喜歡等待天黑,在每一個傍晚的變化中,窺探自己。我知道那病,它在阻撓我站起來,去外面那個世界歡笑或者痛哭。它卻因此成就了我的心願。——將我病倒在床上的心思固定。

我想,會不會是:一切困苦都成就了一個或者不止一個心願?畢竟世間有那麼多的心願。不止一個人,不止一個事件。

躺在床上。我的第一心思是關於這病,身體之痛與精神之疾。我痛悔地想,很久以前,我還未發覺病魔的來臨,和漸長漸糟——我先覺出一點自己的不正常,也是一點它的可怕之處,雖然它對外人來說是隱蔽的。當我愈加看清一點它的面目時,我一時呆了,竟想不起它來到了我的身邊。我不明白,更想不通這中的道理:我記得那時的表現是我用盡氣力去跟時間告別;我看見自己不明就裡地跟它“作對”。實際上是加劇了病的深入。小病被揮霍成了大病。由輕到重,就好像上了癮。一切都好說,惟時間一閃而逝,快得另我事後追悔都不得。——我確又沒有追悔,只是在尋找一種可以*的方式,好讓它病得有印象,和關於它我有自己的一套說法,也還可以以此證明我看出了它來到我身上的必然性,事實上,不盡然。我稱它是我的一個“秘密”,外人都不知的我的秘密。我想,如果有誰無意間發現了在我身上的它——這秘密,我會去死,自殺。這是我當時的決心。現在的我相信那個他是說真的。那時他絕望到極點,連”活著的勇氣”都沒有,只是一味地尋找麻醉與刺激來支撐生活。直到有一天傍晚,是在異地,我看到了一本書上寫著關於它的一切。我永遠記得那個說它是一種“病”的鉛字。我只承認,這必是真理中的真理。任誰也不能改動。它確是一種病。然後我好像立刻看到了我跟這個世界的隔絕狀態。我好像老了,一下子就老了幾十歲。那晚,和第二天一整天,我都不願意跟任何人講話……

我想人活著為什麼要做那麼多俗事?比如談戀愛,結婚,養小孩。一個人明明白白地活,不涉及隱痛也不涉及歡樂地喧囂,不好麼?人類追求的是共同的快樂,還是共同的痛苦?他們說他們創造的愛帶給他們感動與快樂,我卻看見他們與他們——人類共同的前行著的痛苦程途。

一下午一下午地躺著不動,尤其是我瞧著傍晚窗戶外的樓群與天空,都是靜止,不變的。地球的自轉我知道,但我感覺不到這動;樓下的嘈雜我聽見,但我總忽視這聲音——其時我在思念一種狀態:萬物惟一。一切的一切都統一成一個物體,沒有聲音,沒有時間。動作更不會有。有的是我們人類看不見想不到的一切一切——我甚至想在一篇小說中表現這個主題,不為人物塑造,不為環境渲染,只為此狀態的難得與易失。像是這個世界是在我們的潛意識裡的,而且是在我們的意識裡動作與吵嚷起來的。

在家裡的那張床上,我總是從呆的狀態到不自知地睡著。醒來才忙著想睡著之前的一切。但彼時已覺恍有所失。多次的“恍有”之後,我真覺得自己老了。我甚至都想好了自己這一生的心願:在對我而言的角落裡完成寫作,再回到家,安靜地生活一段時間,而最終的死亡是早已被醞釀好了的……

這時再來看它——病。原來它亦是成就我的心願的,至少現在我有了人生的心願……

有人以為,真病是理由,假病是藉口。但成就心願的病,不分真假,只是人在病著。

病著的日子,是人閒散與無事的日子。只是千百年來的一件很細小的事,但有誰,看得出其中的細緻?是病中的我自己吧。 txt小說上傳分享

醞釀死

為什麼人要活著而不去死?人為什麼而活著?對這兩個問題我想了很久——是好幾年的時間,但仍給不出一個正確的回答。很可能我還將繼續想下去,再想很久很長的時間。

為什麼人要活著而不去死?人為什麼而活著?猜不透想不出這兩個問題的回答,你就得面臨對死的思考。

現在,我來窺看自己對死的思考究竟有些什麼。

我很早的時候就想到過死。那時我還很年輕,在一所重點高中讀書。在那個三月小城裡,另一所重點中學的一個女孩子跳樓自殺了。我是第一次聽說附近的女孩子跳樓自殺。聽了訊息,在過後的很多時間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