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能力自保的弱勢群體,他們那樣的年紀,還沒有見識過世間的美好和醜陋,就這麼死去,確實可惜了點。”木潸語氣平淡,木苒安靜凝聽。她是她帶大的孩子,木苒懂得她內裡的堅定與倔強,“你自己掌握好分寸。”“嗯,”木潸嘆氣,眉頭微皺,“姑姑,你說我能不能把芳姨找回來呢?”“在我看來,可能性是零。”木苒不冷不熱地說著話。木潸低低嘆口氣,對著春陽眨了眨眼,“我有時候會想,如果當年爸爸沒有出去找媽媽的話,我起碼,還能留下個爸爸。”木苒沉默。木潸知道,這蠻橫的小姑姑向來不許他人在她面前提起她的大哥大嫂,大概也只有木潸永遠的這麼不識趣,仗著她的寵愛,一遍又一遍地提起。將那傷口從層層堅痂中一次次翻找出來,傷人傷己。“可是我又想吶,”木潸的小腿昨天受過傷,蹲久了有些疼,她便靠著牆壁慢慢坐到地板上,“如果爸爸當年沒有出去找媽媽,他一定會後悔一輩子的,更何況,他怎麼可能不去找媽媽呢?”木苒一直不說話,木潸卻聽得到她細細的呼吸聲,她忍不住想,姑姑到底是懷著怎樣的心情,把自己撫養長大的呢?畢竟,見過自己的長輩們都說,木潸啊,可是與她媽媽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呢。木苒終於開口,聲音沉穩平靜,“這幾天,有什麼訊息嗎?”這麼硬邦邦轉移話題的風格,果然還是自己的姑姑啊。木潸偷笑,“我去了趟芳姨先前工作的圖書館,圖書館裡和芳姨有所接觸的人我都見到了,沒有異類,也沒有宿主——當然也有可能是藏得太深了我沒發現,圖書館對芳姨失蹤的事情也是一籌莫展,我打算過幾天去一趟警察局……誒,對了,當初去報案的是薈明叔叔,對不對?”“嗯,薈明是季芳的表哥,由他去報案比較合適,你太奶奶原本計劃讓他調查這件事,可是今年華南的大火讓我們元氣大傷,太奶奶便讓他過去主持大局了。”木苒一想起那場大火,原本熱著的心陡然降入冰窟。木潸並起雙腿,眼神追隨天際的一群飛鴿,逐漸放空。她不敢回想那場災難。每年開春,大地復甦,夏雨未至,春旱成為萬物生長的一個潛在威脅,今年三月,華南老森林因春旱和人為疏忽而起的大火足足燒了兩天兩夜,燒得整個中華大地西南角硬生生黑焦了一小塊,族裡出生在華南地區的族人,便在那兩天兩夜裡,承受了烈焰焚身的巨大痛苦。直到華南大火被徹底撲滅,他們族裡華南一支的族人才被清點出來。死傷無數。木潸一輩子都忘不掉那個畫面,她扶著太奶奶站在祖廟千級臺階上,身後站著的是各部族人,人人身著喪服,面色凝重。而華南一支的老少婦孺們集體跪在祖廟平臺上,有懵懂不諳世事的孩子被母親抱在懷裡,有面目滄桑的老者相攜相伴從容赴死,誰也沒有出聲,誰也沒有落淚,大火一旦燒起,他們承受的便是大地母親的痛,誰也不能倖免,誰也不該逃避。佝僂的太奶奶額上綁著白繩,面對底下成百受苦的族人,顫抖著閉上了眼睛。大火燒起來的瞬間,木潸看到了阿蠻——那是兩天前纏著她去爬樹採花的四歲小姑娘,那孩子蜷縮著身體,在青石板鋪成的平臺上滿地打滾,痛苦哀嚎。赤色的大火只用了不到半個小時,便將那小小的生命吞食乾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