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叫克里希納的同學:“她個子不高,面板白皙,牙齒有些參差不齊,但還是很美。她的妹妹瑪尼也是個可愛的小女孩。”貝碧冷靜地描述她和這對漂亮愛笑的姐妹一起上學的場面:“我們三人一起上輔導課。我記得,有一天停電了,我們點上一盞酒精燈,繼續學習。我把燈移了移,結果滾燙的玻璃燈罩掉到了老師的膝蓋上。我被嚇壞了,以為老師肯定會向爸爸告狀,那樣我又會捱打了。但是,老師壓根沒這樣做,他什麼都沒說。儘管老師沒當回事,但克里希納和瑪尼老是拿這件事取笑我。”就在前面幾頁,貝碧還會從一件事突然跳到另外一件毫不相關的事情。但是,她現在能夠把幾件事聯絡起來,猜測這兩姐妹肯定跟她們的父親提過這事,所以兩姐妹的父親才會建議貝碧的父親對小孩子不要太嚴厲。
貝碧的敘述不帶絲毫自我憐憫,輕輕轉入自己的敘事中,同意兩姐妹父親的看法:她的童年在母親離開的那天就已經結束了。“爸爸不許我戴手鐲,也不准我和別人說話、和別人玩,甚至不允許我走出家門。我太怕捱打了,所以只有確定爸爸不在,沒法逮住我時,才找機會溜出去。當時不過十一二歲,但那時我就常常想,沒有誰像我這麼苦命了吧?我常想,只有我才知道失去母親的滋味。有時回憶起媽媽,我會想,要是離開的是爸爸而不是媽媽,也許事情就沒那麼糟糕了。除了害怕,爸爸還給了我們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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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文字為伴(3)
然而,貝碧的父親並不是一個徹底的可怕人物。貝碧話語流暢起來,也逐漸失去了最初的天真單純,在她的敘述中,爸爸逐漸成為一個複雜的人:脾氣暴躁,但很情緒化,有時不乏慈愛,甚至出奇地溫柔。
自書的三分之一處開始,貝碧已經成長為一個成熟的作家,可以隨心所欲地脫離主題討論其他話題,有時活潑俏皮,有時沉思默想,然後像一個成熟的作家一樣有條不紊地回到主題上來。從開篇幾頁到現在,貝碧取得了多大的進步,是顯而易見的。
《恆河的女兒》第一部分(1)
四歲之前,我一直和父母、兄弟姐妹住在查謨和克什米爾附近。爸爸在那兒工作。那是個美麗的地方,高山環繞,鮮花滿谷。後來,爸爸帶著我們去了穆希達巴德。待了一段時間後,他又調到達爾豪西,於是我們也跟著去,在那兒住了下來。達爾豪西勾起了我對查謨和克什米爾的很多回憶。雪花從天而降,像成群的蜜蜂,打著旋,輕輕飄落到地上。遇上雨天的話,就踏不出家門了,於是只好在屋裡玩耍,或者看著雨點從窗玻璃上滑下。一家人都喜歡達爾豪西,在那兒住了很久。每天都會外出散步。山坡上繁花盛開,讓人心情愉快。我們在花叢中盡情嬉戲。有時,山間還會出現彩虹,讓我滿心歡喜。
爸爸再一次把我們帶回穆希達巴德的大伯家時,我們都流下了眼淚。爸爸租了間房子,把孩子們送到學校。然後,他就離開了,繼續去忙他的工作,每月寄錢回家,擔負家用。一開始,錢還會按時寄到,但漸漸地,得隔幾個月才匯一次。媽媽覺得,這樣下去很難再維持家裡的開銷。是啊,她怎麼能不這樣想呢?又過了一段時間,連爸爸的信也要隔很久才能收到。
媽媽一封接一封地寫信過去,卻都如石沉大海。爸爸離得那麼遠,媽媽沒法去,她心急如焚。但是,儘管困難重重,她也堅持不讓我們輟學。
幾年後,爸爸回了一次家,我們開心極了。但過了一兩個月,他又走了。那之後的一段時間,他還定期寄錢回家,但很快,與以前一樣的情形又發生了。媽媽又氣又恨,我們成了媽媽的出氣筒。她向大伯求助,可大伯自家的日子都過得緊巴巴的,哪裡顧得上我們。而且我姐姐年紀也不小了,這是媽媽的又一樁心事。她向爸爸的朋友求助,但沒人有能力扛起另一個家庭的重擔。媽媽也想過要找份工作,但是,那意味著她得走出家門,而以前,她可是深居簡出的。況且,她能幹什麼呢?媽媽還擔心別人會怎麼說。但是,擔心是填不飽肚子的,不是嗎?
有一天,爸爸又突然悄悄出現了。媽媽一見到爸爸,眼淚就奪眶而出。我們也放聲大哭。大伯和鄰居們責備爸爸,拼命勸說他留下來。但是,爸爸好像根本沒往心裡去,又拋下我們走了。媽媽幾近崩潰。我稍微好點,至少我還有朋友,特別是圖圖爾和多利,我可以經常和她倆聊聊天,說說話,而且,她們也很喜歡我。
這次離開後不久,爸爸就寫信回來說,他很快就要退休,可以回家了。我們欣喜若狂。但是爸爸退休回家後,卻老是悶悶不樂。他甚至都不願意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