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1部分

他如阿夏普娜·黛維、馬哈思維塔·德維、布達戴布·古哈的小說也很快成了她閱讀的物件。這些書足以刺激貝碧從遲鈍和麻木中甦醒過來,但單單是閱讀還不能刺激她開始寫作。如果普拉勃德這位直到二十世紀六十年代才開始涉足寫作的作家,以及他的兩個好朋友阿施沃克·塞卡薩莉亞和拉米什·葛斯沃米沒有鼓勵她、督促她,貝碧可能永遠都認識不到自己的寫作天分。

《恆河的女兒》(英文譯本為《不尋常的一生》)是一冊薄薄的小書,從貝碧的童年講到她在十二歲零十一個月時結婚,猝不及防地步入成人的生活,徒勞地掙扎著,與大字不識、性情冷淡的丈夫勉強維持生活,獨自一人拉扯著三個孩子,直到最終踏上火車,來到了德里附近的法裡達巴德。故事最後講述了她尋找生計的艱辛和意外發現自己寫作天分的過程。

這是一本不尋常的書,主要採用了第一人稱,但是每到心痠痛楚之時就轉為第三人稱敘述。貝碧似乎本能地知道,傳達這些激烈情感的唯一手段,就是與自己的敘述拉開距離。值得稱讚的是,普拉勃德將孟加拉語手稿翻譯成印地語時,選擇了最少限度的干預,只是理順了敘述過程中混亂的時間,保留了貝碧最原始的敘述聲音。貝碧這本不一般的個人備忘錄最值得稱道的地方就是她對自己的刻畫:在短短几頁裡,貝碧從一個麻木被動、逆來順受的女人蛻變成了作家,能夠藉助語言文字再現她生活中那些壓抑而灼痛的往事。

。 想看書來

與文字為伴(2)

這本備忘錄巧妙地利用習字簿的記錄形式入手,記敘了一家人在查謨、克什米爾和達爾豪西這些她父親當兵的地方的生活。她有意無意地描寫了雪花、山上的鮮花乃至彩虹。但是從一開始,顯然就不是傳統的小姑娘講美麗的鮮花和彩虹的故事,而是一個成年人對殘酷現實的反思。

貝碧一家人被父親帶到穆希達巴德,然後父親就離開了,置他們於不顧。貝碧用受過虐待的人特有的一種不夾雜任何感情的平淡語調,描述了一家人當時面臨的窘境。四歲的貝碧事無鉅細,毫無遺漏,而長大的貝碧則用兒童特有的直白記錄了他們悽慘的生活:她母親如何拼命維持家裡的開銷,放不下驕傲和自尊,不肯走出家門工作或者依靠親戚施捨度日,如何把無奈和挫折發洩到孩子身上;記敘了父親如何偶爾出現,許下諾言又轉身離去,直到最後因為家中長輩的壓力辭掉工作回家來。可是回到家的這個丈夫和父親愁眉不展,鬱鬱寡歡,讓孩子們避之唯恐不及。

接下去幾頁的故事,就和這些年來貝碧記憶中的一樣,未加斧鑿,一派自然。貝碧隨意而平淡的敘述清楚地表明,她並沒有打算去理解她懵懂的童年,她花了半輩子努力想忘掉這一切。她冷靜記錄的事情因為其隨意性,反而顯得更可怕。母親帶著最小的孩子離開,一句話也沒說就拋下他們不管了。大姐倉促地嫁了人。父親因為貝碧老老實實承認家裡沒吃的而將她一頓毒打。她還記得學校裡玩過的遊戲,記得大哥離家出走,記得繼母的虐待,記得父親去丹巴德找新工作。然後,我們看到她根本就是個沒有分辨力的孩子,因為過溼婆神祭拜日沒有新衣服而哭泣。似乎貝碧因為拿到了紙和筆,聽從寫下她的生活的吩咐,便開始帶著外科醫生的精確和職業性的冷靜,迫不及待地抽絲剝繭,再現了她童年的苦惱和創傷。

但是,隨著敘述的進行,貝碧的風格發生明顯的轉變。我們看到她開始對事件進行描寫,而不是一筆輕輕帶過:好像她不曾向任何人傾吐過這些痛苦的往事,甚至連她自己也沒有細想過,而現在只需要她自己的文字就能療好她的傷,往事從此便不會再困擾她。

舉例說,她十一二歲時躺在醫院裡,接受抑鬱症的治療時,初潮來了:“一天早上,我醒來時,發現床單上都是血,頓時害怕得哭起來。當時我還在醫院裡,護士聽到了哭聲,跑來看到底出了什麼事。但是我嚇得說不出話。護士看到了床單,問我之前有沒有遇到過這樣的事。我回答說沒有,她就明白我為什麼害怕成這樣了。一些人圍到我身邊,衝著我笑。其他病人也告訴我;沒什麼好擔心的,女孩子長大了都會這樣。”

貝碧發覺自己在思考生理成熟的含義:父親突然開始關注她的需要了,甚至不計較她的不敬—要不然,她肯定逃不了被責。小區裡的男孩也開始用新的眼光看待她。

貝碧變得自信大膽,她現在可以停下來審視身邊的人了。好像話語幫她擺脫了過去,她現在有閒情逸致四處觀望了。單調的敘述語氣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嶄新的機敏。她停下來描寫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