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捉襟見肘,漸漸的就只存下沈勁、帖子、張岫和大車這幾個初具破御之體的人丁了,勇士們的鮮血像是在雪地上展開的觸目驚心的圖案,他們的屍骸寂然無息的躺臥交縱於昏天暗地之間。
還有一個程一帆,他是文官,除了膽氣,別無勇力,幾次三番的要上前仗劍亂戳,卻都被沈勁攔擋了回來,眼見情勢危急,沈勁對張岫低聲叮嚀:“帶洛陽令走,至少先返回城頭,我們要是扛不住了,以迅箭為號,你們就先逃出城外!”
張岫失了趁手兵刃,剛拿起一把戰死士卒的鐵劍,正向前穿刺,聞言不由一愣:“怎麼又是我?你是不是趕我走?”
“他在這兒……礙手礙腳的……”這個理由並不充分,而且對沈勁來說,未免也是對程一帆勇氣的詆譭,所以剛一說出口,他就有些吞吞吐吐的踟躕不定,想了一想,才續道:“至少我們不能全死光,得讓朝廷,得讓世人,知道我們是因何而死的。”
幾天前,張岫也聽程一帆說過類似的話,此時更是啞口無言,恨恨的一跺腳,轉頭抽身而出,拉了程一帆便走。
“不要添亂,這裡不是你文官逞能的地方,跟我回城樓!”張岫粗聲粗氣的顯得甚是兇暴,而這種方式一向是對文官最見效的手法,程一帆一愕,不由自主的便被張岫拖拽而去。
等著我,我送過了他就回來!張岫下定決心,也加快了行走的步伐。
經過一片碎石堆時,便聽到一陣陣低微的呻吟聲傳出,張岫側目看去,只見荔菲紇夕拖著條傷腿,懨懨然無力的斜靠在斷壁旁,這段不長路途的匍匐爬行幾乎耗盡了她僅存的勁力,如果不是張岫經過,只怕就此在冰天雪地裡昏沉沉的睡去,然後長眠不醒。
這東胡鮮卑的女人倒也有種,這幾天一點也不孬。張岫早拋卻了族類有異的敵視,轉身過去拉起荔菲紇夕,不由分說的往肩頭一扛,看程一帆瞠然相視的模樣,不禁又沒好氣的催促:“走!望什麼呆!”
……
兩個妖魔像是被懸空掛起的木偶,一層一層的冰凌將他們全身纏繞,把他們掙扎的動作變得極為笨拙蠢重,一道道白色的光影若絲若縷,遠遠的從城頭照射過來,彷彿懸吊妖魔的繩索。
張岫和程一帆經過的時候,忍不住抬頭相望,冰凌中的妖魔面目看起來尤其猙獰可怖,使他們不自禁的加快了腳步。
有氣無力,歪歪斜斜的箭矢還在零零落落的射下,以至於張岫剛抵城邊,便大聲往城頭上喊:“看著點,自己人!”
幾個老軍縮了縮頭,急忙停止了施射,儘管他們的箭法其實也沒有任何威脅。
噔噔噔幾步,張岫沿著梯階跑上了城頭,順手將昏昏沉沉的荔菲紇夕交到身後緊跟的程一帆手上,也不顧程一帆愕然待言,急匆匆往白光射出的方位走去。
阿夏和阿奇羅大口喘著粗氣,維持冰靈法術之際渾身都在微微顫抖,顯然都是在勉力支撐,張岫對此倒是並不意外,他見識過這兩位莽族神人的手段。
“從這裡射箭也沒準頭,有什麼辦法弄死他們?老這麼掛著也不是個事!”張岫指的是那兩個被遠遠掛在半空的妖魔。
阿夏的臉色不大好,原本胖乎乎的圓臉盤現在也有點消瘦:“最好的辦法……當然是上去一刀一個的結果了他們,這就需要我把他們放下來才好動手。可是……他們的法力太強,一旦讓他們著了地,我沒有把握還能困住他們。”
“那就到他們身下射箭,離那麼近還怕射不中?豈不是好過在這裡遠遠的亂射?”張岫回頭看了看幾個老軍,為他們竟沒想到這麼簡單的法子而有些費解,內中一個正是那東城牢獄的老牢頭,這麼多天堅持下來,也真夠難為他的了。
“他們沒有力量,便射中了妖怪也傷不了的。”阿奇羅披散的紅髮上掛滿了冰霜,說漢話的口音也頗為生硬。
這倒是,張岫拍了拍腦袋,差點忘記了不是什麼人打妖魔都能有作用的,話說回來,不是這幾天捨生忘死的拼殺,又和乾家的幾位先生揣摩了些門道,自己也沒那麼快就能運用那個什麼破御之體的力量。
“我去!兩位神人再堅持一小會兒。”張岫從老牢頭的手裡接過了弓箭,轉身又向城下跑。
程一帆把荔菲紇夕放在足以遮擋風雪,又相對乾燥些的城樓簷下,旁邊還躺著三五個傷兵,這幾個傷兵受的都是重傷,不是缺了胳膊少了腿,就是肚腹上被剖開了口子僥倖生還,卻也盡皆失去了作戰的能力。
簷下還支著鍋釜,火種已熄,釜中的半鍋殘湯也早凝結成塊。怨不得對傷兵的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