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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部分

你早該料到的,所以,你選擇以這樣的方式來告訴我。

Aronld Hode,何舯坤。

窗外,傾盆大雨瓢潑而下,閃電一道接著一道,我坐在地上,一片狼籍。不知過了多久,我竟然昏昏睡去。

我夢到一雙手,輕輕撥開我的頭髮,我夢到一個唇,緩緩貼上我的額頭,我聽到一個聲音,焦灼而痛苦地:“若棠,若棠,若棠……”

“若棠,等我。”

是他。

夢中的我,悽楚而歡喜地伸出手去:“臨甫,臨甫……”

……

我睜開眼睛。

天色已經完全黑了,雨仍在下,空蕩蕩的室內,除了我,別無一人。

我又做夢了。

我開啟燈,輕輕嘆了一口氣。我轉過頭去,卻倏地一驚。

在那條母親生前最愛的長案几上,赫然放著一個小小的鐵盒。我的心幾乎也跳了出來。他來過了!

我顧不上打傘,顧不上關門,發瘋般朝外面跑去。大雨瞬間將我湮沒。我大口喘著氣,在川流不息的人流中到處找,我拼命擠拼命找,我聽到身後的一長串喇叭聲,我置若罔聞。

路口,我狠狠擦了一把臉上的雨水,一轉身的時候,我看到他了

就在街那頭,隻身坐在一輛計程車的後座上,他低著頭。

瓢潑的大雨中,我站在街這頭,看著他,與我擦肩而過。

“若棠,給你。”

“桂花糕?”我不懷好意地笑,“不是你的最愛麼,怎麼捨得送給我?”

他扁扁嘴:“你不是很要這個盒子調色彩?”戀戀不捨。

我拈起一塊糕:“嗯,未吃口水流,好糕啊好糕……”

他的臉色變了又變,如一張現成的調色盤。

……

我開啟它。

我看到那張瓷盤了,已經修復過。

我拿出來,燈光下,細細看去,一條一條細微的裂痕,如蛛網,縱橫交錯。

我不知道,那樣的千百塊碎片,要怎樣,才可以一點一點粘到一起,如往昔。

臨甫,他一回去,就什麼都知道了。

臨甫,這一次,你是真的,要向我訣別了嗎?

春去春又回。有些事,錯過了,便是漫長的一生。

我把每月必定匯到的匯款單統統退了回去,我對專程來倫敦找我的何舯坤避而不見。我知道,何伯母因為病情復發已經溘然去世。

何臨甫,他是一個孝子。

只是,於我何干?

就算天天土豆泥,也未必真就能餓死人。

在菲利浦太太的介紹下,我開始教人繪畫維持生計。我的學生之一,是個十五六歲胖乎乎的雀斑男孩,住在倫敦郊外一棟看上去有點陰森森的古堡裡,聽說家裡跟英國王室有點兒拐彎抹角的沾親帶故。

所以,他的脾氣也是十足十的皇家氣派,目中無人。放在從前,我一定早就翻臉走人,而現在,我學會了忍。

但可惜,我的涵養功夫還是不夠。

一天,他放下畫板,跳到我面前的桌上,兩支腿一蕩一蕩晃悠悠居高臨下地:“喂――”

我看了他一眼。一隻巴掌大的小花瓶畫了一個月還沒完,我要是他,早就找塊豆腐狠狠撞死。

他敲敲桌面,想要引起我的注意,然後,不懷好意地:“喂,我聽說,八國聯軍裡面就有好多你們中國人,所以,在我們英國人看來,日本人做得實在是太對了!”他十分輕蔑地拖長音,“中國人,C…h…i…n…e…s…e—”

我的腦子裡微微轟了一聲。我盯著他看,他笑得依然放肆,輕佻。我啪地闔上畫板,唇角同樣輕蔑地往下抿,“有些人,明明笨得出奇,根本就不是學畫的料,偏偏附庸風雅浪費自己跟別人的時間……”我的眼角掃了掃角落裡放著的那些古董,又看了看他漸紅漸白的臉色,極其刻薄地,“還有些人,天生愛當強盜,自己家裡沒有什麼值錢的東西,又愛虛榮,就跑到別人家裡去搶去偷,”我一字一句地,“無-恥-之-尤――”

我不再看他,扔下畫板,頭也不回地甩上門就走。

我縮在一個小小的角落裡,身上披著一件棉衣。這年的倫敦,寒冷的冬季,甚於以往任何一年。

我已經整整一天沒有吃任何東西了,我沒有力氣站起來,屋裡的暖氣已經停了,因為我沒有錢。

突然,電話鈴響。

我有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