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道:“但興許他不是庸才,而是一位天才,一旦繼位。”
爹接道:“就像猛虎掙脫了樊籠,那時的他便會成為比世子更難以讓人掌控的人物。”
我淡淡道:“你終於承認了自己的野心。”
爹微微一笑,反問道:“方才我否認過嗎?”
“那你敢賭嗎?”
你敢不殺他嗎?你敢讓他繼位嗎?你敢讓我嫁給他嗎?
我認真地看著爹,極力探尋他眼中藏著的答案,而爹也在同樣認真地看著我。
這場對視我絕不能先退半步。
最終爹先垂下了眼,繼續擺弄起他的棋局。
他淡淡道:“我不喜歡賭。”
我緊逼道:“你非賭不可,我知道無論是小崔府中的人,還是暗劍衛的人,我都信不得。所以昨夜我見盛安公主時,便交給了公主一封信,請求她將信轉交給外祖父。那封信中我告訴了外祖父許多事,告訴了他有皇子流落在民間,告訴了他那皇子現今在何處,最重要的是我還讓他知道你已對皇子起了殺意。你猜外祖父核實信上所言後,是否會立刻稟明陛下。陛下若知曉後,派人去尋血脈,尋到的卻是屍體,到了那時,你說這罪名會落到誰的頭上?”
爹沒有看我,笑著看棋道:“你在威脅我?”
我強裝鎮定道:“我只是想請爹賭上一把。”
語畢之後,我的後背早已被冷汗全然打溼。
爹未賭,但我卻先上了賭桌,我在賭這番情急之下編造出的謊話能否騙過他。
哪怕在他面前,我多半是十賭九輸,但我卻還是想賭上這一把。
爹放下了手中的棋子,再度抬起了頭,淡淡地看了我一眼。
一眼之後,他眼中的玩味之情越發甚了,最終他的嘴角勾起了一抹笑,道:“我差點便被你騙到了。”
差點。
差一點。
一點之差,往往便會劈開一道天塹鴻溝。
我忽然知道我錯了。
在那番謊話中,我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
爹將錯誤毫不留情地點了出來。
“只因你忘了一件事,大公主和你交好是因為誰。”
楚宓作為最尊貴的嫡長公主,從小便是一個極自傲的女人,所以她的朋友很少,在她眼中很少有人有資格成為她的朋友。
因為論家世,沒有女子能勝過她;論才智,她也不會輸給任何女子。
楚宓同我交好,從不是因我同她一樣是世人眼中的天之驕女,也不是因為日後的我會成為中宮之主。
她同我交好,從始至終不過是愛屋及烏罷了。
只是我從未曾想過楚宓和爹竟已相互勾結到如此地步,尊貴無比的公主殿下竟有甘願成為別人耳目的一日。
此時此刻,我才真正明白眼前的這人到底有多可怕。
難怪這些年來朝堂上無人敢與他為敵,就連皇帝陛下也極少與他意見相左。
沒有人會願意成為崔懿的敵人。
除了兩個人。
外祖父以及外祖父最為得意的門生杜白。
爹見我沉默不語,神色略顯慌亂,便嘆了口氣道:“動情後的你果真忘了我對你的一切教誨。”
我回過神來,穩住心神道:“爹的教誨,女兒從不敢忘,今日所為也不過是在踐行爹的教誨罷了。”
“哦?”
“我記得爹從小便教我,天下萬事萬物都不及自己一人重要。”
“不錯。”
“若爹繼大統,那女兒也不過是位公主,自古以來還從未聽過有掌權的公主。可爹若安守臣位,那女兒終有成為太后的那一日,若女兒未記錯,史書上掌權的太后倒還是有幾位的。”
言到最後,我眉眼帶笑,態度決絕,語氣冰冷。
“所以為了我,請你安守本分,盡忠輔政。”
爹聽後沉默了片刻,就連剛拿起的棋子都被他放了下來。
下一瞬,他忽然滿意地大笑了起來,笑到棋子抖動,笑到手微微發顫。
“這才是我崔懿的女兒該有的模樣。崔靈,今日你沒有讓我失望,作為回報,我便也不會讓你失望。”
我聽後有些不敢置信,難得欣喜道:“謝爹成全。”
爹復又看向了棋盤,問道:“你可知這西夷象棋最有趣的地方在何處?”
我想了片刻,道:“在於棋子之間無尊卑高低之分,兵可吃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