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便回夏令營裡吃早飯,然後一直學習到下午1 點。當我們從海灘上
撤離時,更衣場的旗子才剛剛豎起呢。”
“你腳上的傷現在沒事了呢?”
“嗯。當時,一隻貝殼紮在了我的腳掌上,痛得我忍不住大聲叫道:‘哎
喲,疼死我了,我的老爸!’”
“於是,你這個撒嬌的孩子就抽抽嗒嗒地哭了起來,是吧?”
“你說什麼蠢話呀!其實,‘老爸’這個詞是在不知不覺之間脫口而出的,
並不是有意識說的,可誰知竟從背後傳來了一個聲音:‘行雄,不要緊的,
讓老爸來給你擦點藥吧。’這聲音確實嚇了我一跳,定睛一看,原來是武田
老師。他把藥品和繃帶都帶到了海邊來,真是個好老師。”
“是呀。記得那還是在我上四年級的時候,有一次去遠足旅行,看見小
河的對岸開滿了漂亮的鮮花,我們都好想要,於是,老師馬上趟過小河給我
們摘了過來。在回家的電車上,我笑著說道:‘哇,老師的手真髒啊!’老師
回答道:‘剛才幫你們摘花時把手弄髒了。因為泥土鑽進了指甲裡,怎麼洗
都洗不掉了呢。’聽老師那麼一說,我還幫他清理了手指甲的汙垢哪。或許
武田老師已經把這事忘了吧。”
“不,老師肯定還記得,他常常如數家珍地給我們講起那些畢業生的趣
事呢。”
“真是個好老師。”
“嗯。老師親自給我纏上了繃帶,讓我好感激。於是我對老師說道:‘老
爸,謝謝你。’從那以後大家都把老師叫作‘老爸’了。”
“是嗎?真是有趣。在女子學校裡,怎麼也不可能把老師叫作‘老爸’
的。”
“我還給東京的父親寫了信,說我們大夥兒都把武田老師叫‘老爸’呢。”
“經‘老爸’治療之後,傷口馬上就好了嗎?如果是現在還疼的話,你
不妨去求求地藏菩薩。當刺兒扎進了手心裡的時候,如果就用那隻手摸摸地
藏菩薩的腦袋,扎進手心的刺兒就會自動脫落下來的。”
“可我受傷的部位是腳掌哪。如果把腳抬起來放在地藏菩薩的頭頂上,
難道不會受到懲罰嗎?就連讓老師摸了摸我的腳,我也覺得過意不去呢。”
“那就算了吧。反正你不是已經徹底好了嗎?”
兩個人身著泳裝,沿著兩旁生長著松樹的海濱道路向前走著。或許是
因為茅綢的鳴叫越發刺耳的緣故吧,好一陣子他們倆都一聲不吭地躑躅著。
突然間千花子一下子拽住行雄的帽簷說道:
“你幹嗎老是心不在焉地朝天上東張西望?其實,你無論如何也捉不到
它的。”
“你是說鴿子嗎?”
“什麼呀?你不是一心想抓住茅蜩嗎?”
“才不是呢。我只是在想:天上會不會有鴿子在飛呢?”
“那個小演員的鴿子嗎?”
“唔。前陣子我去看了他們劇團的巡街表演。演員們全都坐在人力車上,
而在最前面敲大鼓的,就是那個致開場白的演員。每到一處,他都叫大家肅
靜,宣佈表演現在開始,而那個小女孩則坐在第四輛車上,我一眼便看見她
的膝蓋上站著一隻鴿子,我連聲嚷嚷著‘啊,鴿子,鴿子’,不由自主地湊
了過去,結果把鴿子嚇得一下子振動著翅膀飛了起來,但卻只是在女孩兒的
上空盤旋著,過了很久才停在了她的肩膀上。那情景真是可愛極了,怪不得
大家的視線全都聚集在了那個女孩身上。她害臊地開啟了太陽傘,索性把自
個兒的整個臉都遮了起來,這時,一個滿臉兇相的女人從前面的車子上回過
頭來,用可怕的眼神盯住她,那女孩子被嚇得蜷縮起身體,重新把太陽傘又
收了起來,而她的臉上早已是一片鮮紅,她乾脆把頭埋得低低的,並且再也
沒有抬起來過。看得出來,她是個膽怯的女孩子。”
“行雄不是也一直跟在後面看熱鬧嗎?”
“那女孩學也不上,小小的年紀就被人帶著到處耍雜耍,說來也真是可
憐,她的臉上還塗著一層白粉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