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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於幻覺的長篇大論,他也有些累了,我去給他倒了杯熱紅茶,他捧在手裡又說:“所以,維布他的父母,上帝保佑他們的靈魂,一定是給這些幻影害死的。它們是我們家族終生的敵人,最厲害的對手,我從沒聽說過誰能打敗它們的。也許有吧,可打敗了幻影的人,又被其他東西打敗了。沒誰能總是贏,是不是?”

對啊,不瘋狂致死,也有疾病和別的災難緊緊地跟在你們身後。我忍不住嘆氣,我不知道維布為什麼要受這種詛咒。而我又立即想起那段話,維布可能會對我說:“起先我的家族在那小村子裡住了幾百年,全是近親,一代代通婚出了遺傳病。後來我父母在美國也沒有找別人結婚,於是我和他們一樣。”

他又不能責怪他的先祖。而我為他嘆息,也沒意義。我問他:“其他人呢?”

我覺得我好像打破了規則。事實上,我相信他能讀懂我的內心,但是我不開口去問,給予他一種不作答的自由。但現在不同了。他用那雙淡綠的眼睛注視著我,讓我差點以為他其實是盲的。“他們死了,他們全發了瘋。只剩下我在這裡。”

他說完起身,我跟著他走到一張棋牌桌前。我們相對坐下,他洗了牌,和我玩德州撲克的單挑。沒有荷官,我們自己拿牌。先是兩張兩張底牌,我看牌時,聽見他說:“黑桃三,黑桃五。”

的確如此。我們沒什麼好下注的,於是就開始第二輪發牌。他又說:“方塊七,遺憾。”

我們拿到第五輪才停下。我飛快地掃了一眼牌,在他說出來之前,就把一副三條放下。而他的卻是兩對。有時你明白是沒有用的,你得有點運氣。他拿著那兩副牌,慢悠悠地看了幾遍,才把它們收好,將牌放回盒子裡。“我討厭用語言交流,在那個村子裡,人們都不說話,他們只用紙筆記錄事情,外人來了,他們就這樣和外人交談。沒有語言,才是真正的交流。那個想知道人類最初語言的普魯士國王,他用那些嬰兒做實驗,他們一出生就沒有任何人與他們說話。但是他應該明白,人類最初沒有語言。”

“的確不是拉丁語、不是希伯來語也不是希臘語,但是那些嬰兒都死了。沒有語言,他們全死了。”

“噢,雄辯家!”他做了一個戲劇化的生氣表情。

可是我剛才贏了,我認為我可以再無禮一點,“那麼為什麼格雷格家的人都死了,你們已經在波蘭生活了這麼久,美國還沒有糟到這種地步吧。”

“我的母親說過,在村子裡人們三十幾歲就會發瘋,於是男人躲進屋子裡,晝夜祈禱贖罪,渴望上帝把他們從幻覺中拯救出來。而女人們就喝篤斯越桔、松樹根和山裡雪水煮的藥水,她們還要照顧田地和牲口,還有孩子。”

“上帝和藥水,都是安慰而已。”

“你還真是喜歡說話。是啊,沒什麼可以治療幻覺,可是我們早就習慣了和幻覺共存。只是有些好奇心重的人,找我們做了普魯士的實驗。噢,是的,他們給了很大一筆錢,然後所有人都徹底瘋了。哦,你們是不是愛管這種人叫科學家?”

我只是朝他笑笑。如果說實驗把他們逼瘋了,對於這種不人道的科學家,我也不能開脫什麼。他見我不說話,似乎心情好了些,“維布去年來見過我一次,問了我些關於他父母的事情。但我也不太瞭解他們,實驗時他們還小,沒有參加。可是他們最終還是輸給了老對手。至於我呢,我母親在我很小時就教我如何與幻影相處。她說當年她要跟我父親來美國,我外祖母是不答應的,說她要是敢走,就吊死在樹上。有些晚上,她說外祖母坐在床邊,脖子上有深深的勒痕。但她叫我不要怕,因為我們最終會被幻影包圍。你知道嗎,這療養院當年就是實驗室,原本只有一棟三層的房子,後來他們把地賣了,新主人蓋了這家療養院,按一條隱秘的協議,收留了所有發瘋的人,只把我們當做普通的精神病人對待。但我知道,從來沒有什麼精神病,都是幻影。”

這天的訪客時間結束。我還想問他更多,但只能留到明天了。天色還是十分明亮,我並不趕時間,搭著公交巴士沿著海岸一直去到邁阿密海灘的酒店,夏洛特提前幫我訂了房間。這間酒店我大約在十年前住過一次,我聽說在那兒發生過一件謀殺案,但這種不利於生意的傳聞早被壓了下去。陪凱瑟琳留在邁阿密的那個聖誕節,我因為無聊又去打聽起它,只知道死者叫小阿爾伯特·萊特,兇手至今未被抓獲,這是一樁懸案。傳聞裡小阿爾伯特·萊特死時面目全非,有說是被人活生生地打死的、全身沒一處完好,有說是被噴了化學藥劑、窒息而死,也有說是被燒死了、酒店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