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我笑道:“你躺好吧,咱們趕緊的,等會兒這藥酒都燒乾了。”
還記得剛開始這活兒費力氣,我經常做了一半就歇菜了,爬到床上跟楚遠江一起休息。結果他倒好,身子靈便了就要試拳腳,非拉著我肉搏。直到旁邊燒藥酒的罐子砰的炸了,我才一分神被他一胳膊肘拐到地下去摔的撲通一響。
等另一隻腿也處理完了,我這才爬上床舒出一口氣。
楚遠江躺在我身旁:“對了,我今天聽說了Peter的發家史,想聽嗎?”
“Peter?誰啊?”我笑。
楚遠江拿腳踢我:“裝,又裝。就是姓熊的。”
“喔,他什麼發家史啊?”
“據說十年前,他來了這兒唸了四年大學,除了泡妞什麼也沒學會,連英文都講不利索。他家裡有點小錢,不過攤在這邊也就算個普通……畢業沒工作,沒錢,你猜他怎麼著?”
“他怎麼著。”
“快畢業時候,他花了三個月蒐集了所有留學生裡,高官富商女兒的資訊,據說名單就印了三頁紙……然後他又花了三個月,逐步調查,選了一個最適合他現在下手的,是一個山西煤窯老闆的獨生女。再後來,他花了半年打進女孩兒的交際圈;四個月後,他跟那個女的結婚了,然後工作有了,錢有了,房有了,車有了。”
我怔了怔:“謠言吧,沒聽說他有老婆啊。”
“被他打發在洛杉磯住著呢,那邊也有生意。”
“難怪他現在這邊這麼自由,還資助選美呢。”
楚遠江翻了個身面對我:“所以說,軍子,還是那句話,錢無貴賤,有就得賺。”
我嘆了口氣:“我們不談這個。”
楚遠江深深地看著我:“為什麼?”
我怔了怔,皺眉道:“我不想說。”
還記得十多年前,我跟他在x市同居的時光……我看不慣他每天跑出去結交權貴攬活兒,他看不慣我每天出門擺地攤。後來因為接不接工程的事情鬧翻了,也就散了。
楚遠江坐起來,看著我的眼睛道:“你知道現在賺錢有多難嗎?有人為了賺錢去扛屍體、打黑工。以前你說我賺的是黑錢我承認,但現在我做的都是合法的。”
我也坐起身子來,一股火氣憋著我難受,這種感覺不是第一次。
太熟悉了,我們都還是毛頭小子時,這種感覺總是驅使著我們大打出手。
他喜歡拉幫結派,然後利用這些關係施展拳腳。
我喜歡忙活自己的一畝三分地,拿收成出去交換。
他總有他的路,我總有我的。
“這買賣不是長久之計。”
他嘆了口氣:“現在手裡資源少,當然聽別人的,等手裡的資源多了,他們就聽我的。就好比開家雜貨店,你求供貨商。開連鎖沃爾瑪,供貨商求你。軍子,你會炒期貨,躲在屋子裡上網就能賺錢。我只有跟人打交道,才有財路……”
我半晌沒說話,終還是忍不住道:“可那些小姑娘……”
楚遠江淡淡地道:“誰利用誰還不一定呢,現在人都不傻。”
“可這事,自己嫖一兩次就罷了,那叫風流。但當買賣做……”
“算了,跟你說不清楚……”楚遠江閉上了眼睛輕聲道:“今天也晚了。”
我怔了怔,站起身,從衣櫃裡拿出內衣扔給他,他邊套衣服邊道:“對了,下次聚會何少要來,你也露個臉。”
“他怎麼又來了?”
“跟Peter生意往來。”
出去的時候,將臥室門帶好,夜裡的風有點涼。
看著窗外的夜色,忽然覺得好像回到了十幾年前,我們住在一起,互相幫襯,卻各懷心思,自有道路。
還記得年紀小什麼都不懂的年紀,我們彼此信任,像親兄弟一樣無話不談。
第一次分道揚鑣再和好,他對我,我對他,總是比以前更加忍讓小心,說話都拿捏著分寸。
他出事後,我們之間又多了份親切依賴,但他心中的感激和愧疚……卻讓我們又遠了一分。
這麼多年,道不合卻沒分開,也算萬幸。
羈絆早已斬不斷了,但牢固如此也沾上了太多累贅,讓我們都不在原來的地方。
我跟他都在盡力挽回什麼,維持什麼……即使各自都滿身汙垢,卻為對方留出一片淨土。
雖沒走一樣的路,但我跟他都明白,我們終究是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