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念頭。
他摸出手機,調出QQ,看著那個從未忘記的號碼,灰色的,它的主人不知是不在還是在潛水。
他點開那個對話窗,按出來一行字,想了想,點了傳送。
這些事做完,手機便不受控制的跌到枕邊,他也懶得管了,側身閉上雙眼。
幾乎一分鐘不到,枕邊傳來微微震動。
他摸起手機,點開,對話窗裡那個號碼已經亮起來。
“怎麼回事?”
當親眼看到這行字時,一種說不出的感覺從他心底蔓延開來。彷彿隔離了多少年的牆壁在一瞬間轟然倒塌,牆外是一片無邊的海洋,平靜的海面泛著寧靜的光。
他從未想過牆壁倒塌後會是這樣的景象,他以為他會跟隨牆壁一起崩裂,或者他會情緒激動的隨著回憶的浪濤洶湧。但是都沒有。這種感覺彷彿一個長期被束縛的人忽然鬆開了繩索,而四月的風從窗外的青空下輕擦而過。
“被打了,別人廢了我的手。”
不知是剛才哪一刻,有人將懸浮在空中的石頭輕輕的放在了地上。
那邊很久沒有回覆。陳蘇木對著安靜的手機螢幕露出一個無奈的笑。
“我想給你打電話。”良久,終於有了回覆。
“好。”
“你的電話號碼?”
“186……”
連陳蘇木自己都難以相信這種奇妙的輕鬆感。他從未想過有一天會這樣不假思索的給了潘桐自己的電話,會這麼自然的接受了他要通話的要求。他以為自己這輩子都無法再像以前一樣面對潘桐,再沒有勇氣去唸出潘桐的名字。
手機震動起來,螢幕上顯示一串陌生的數字。
“潘桐?”他接起來。
“蘇木。”那邊也簡單的應聲。
然後是長久的沉默。電話兩端是同樣的緊張,不知所措,以及些微的尷尬。
又同時笑出來。
最終還是潘桐先開了口,“七年了。”他感慨了一聲。
陳蘇木一愣,隨即反應過來他說的是他們分開的時間。當年他在車站決絕的告別以後,生活就這麼開始了一條絕然不同的路。他在這條路上揣著回憶走了很久,卻從未想過時間是怎麼一天天過去的。
從沒想過,這麼一段時間,就七年了。
這個數字讓陳蘇木不由得心生滄桑起來。“好長的時間,我都覺得自己老了。”
潘桐笑起來。聲音穿過話線和聲筒,將一個活生生的形象從陳蘇木的回憶盒子裡拽出來,不是近年來看到的矜貴優雅,而是多年前的少年模樣,被石榴花和夕陽襯著,彷彿要燒起來。
“你的聲音一點也沒變。”兩個人幾乎又是同時說出來這句話。
沉默。然後又同時笑了。
這情景像極那些過往的日子裡,那些躲在電話亭裡的日日夜夜,那時的月光穿過校園裡茂密的樹冠,在地上形成細碎的波浪。
“……我……有些想你。”良久過後,陳蘇木終於說出那句壓在心底許多年的話,這話出口時他才發現在心底反覆徘徊而他視而不見的原來是這個詞,想念。此刻說出來,也並沒有想象的那般洪水猛獸。
“我一直在想你。”潘桐毫不驚訝,語帶淡淡笑意。
陳蘇木也笑了起來。
後來就是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間或便是毫無尷尬的沉默。
“手是怎麼回事?”潘桐忽然問到。
“呃……”陳蘇木忽然不知道要怎麼去說,“我當臥底線人,被人廢了手。”
“……”潘桐那邊沉默了很久,“還能動嗎?”
“現在不能。不知道以後能不能。”
“傷到哪裡?”潘桐的聲音聽起來有些陰惻。
“手腕。……和手指。”陳蘇木的心忽然揪動了一下,一種隱約的不可名狀的痛從心底遊蛇般的躥上了腦門。
不知道為什麼,陳蘇木覺得聽筒那邊的人情緒有些不對。那種空氣板結般的凝重沿著電磁波蔓延過來,簡直要將他這邊的空氣凝結成冰。直到潘桐忽然問道,“哪隻手?”
“右手。”眼淚毫無預兆的從眼角里滴落出來。出事到現在一直懵懂在絕望上頭的那層紗忽然明明白白的被揭開,被自己啟動的保護裝置忽然被剝離,現實如同狗血劇情那麼清晰。“潘桐……”他哽咽道,“我不能畫畫了……我不能畫畫了……”
眼淚一直不停。
他忽然意味到自己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