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既沒打也沒罵,只是丟下他先行了。於是太宰公子坐著轎子慢悠悠地往往墨州而來,行了兩個月有餘,終於……快到墨州了。
那隨從見戴奚緩了臉色,再道:“公子暫且忍耐一日,明日到了墨州城內就好了,那裡是一州重地,自然繁華些,肯定要什麼有什麼的,不會比帝都差多少。”
“哼!”戴奚看了桌上的飯菜一眼,鼻孔裡哼了一聲,站起身來,看那模樣是真的不想吃。
老安看著心裡倒是鬆了口氣。即便是白忙活了這一番又賠了錢也行,只求送走這位貴客,得個平安。這等官家子弟他實在是侍候不起。
正在戴奚將走未走時,老安也不知怎的,忽然轉過了頭,明明眼前還有一尊需十二分小心侍候的大爺,可老安就是不由自主地往門口望去。其實不止老安,整個大堂的人,不管是吃飯的、夾菜的,還是飲茶的、喝酒的,那一刻都不由得望向了門口。
門口走進來一名女子,從頭至腳都裹在一件厚厚的銀白斗篷裡,因為身形修長,所以並不顯得臃腫。她腳步移動間,斗篷下飄出一抹淡綠的裙襬,於是那人便似瓊雪玉樹行於綠水之畔。
女子估計非常怕冷,進了店後也沒取下斗篷上的風帽,風帽的邊上鑲著一圈雪白的狐毛,帽簷又壓得極低,所以女子的眉眼幾乎都掩在了帽中,令人無法盡窺其容,可只是那下半張臉,已讓堂中的眾人看得眼都難以眨一下。
因老闆在侍候貴客,所以早有伶俐的夥計上前招呼那女子了。
女子在西邊靠窗的桌前坐下,道:“先來一壺熱茶,再來三樣你們店的招牌菜就行了。”那聲音極清,卻又帶著一絲說不清的魅惑,連五十多歲的老安聽著也覺得骨頭髮酥,眾人只聽這聲音已不難想象其容顏之美。
夥計很快為女子送來了熱茶,大堂裡的客人緩過了神,便繼續用飯。而本已起身的戴奚,不知什麼時候又坐下了。
“公子,這菜,您還吃嗎?”老安小心翼翼地問一聲。
“吃……吃……”戴奚喃喃答道,一雙眼睛自從盯在女子身上便再沒移開過,手拾起筷子夾了東西就往口裡送,可看那神態,估計吃了什麼他自己也不知道。
不過老安可不擔心這個,看他終於肯吃了,大大鬆了一口氣,道了聲“公子慢用”便走回櫃檯。
過了一會兒,女子點的菜也上來了,她自顧自地用飯,似乎對於戴奚投過來的目光毫無察覺。
而站在櫃檯裡的老安看著著兩桌客人,卻是懸起了心。那公子此刻食不知味地吃著,眼睛一刻也不離那女子,再看看他身後環立的八名高大隨從……唉,老安暗自嘆一口氣,千萬不要出事才好。
女子桌上擺著三樣菜:一碟酸辣豬肝,一碟紅椒臘肉,一碟紅燒豆腐,她看似不緊不慢地吃著,可速度挺快,不過一會兒工夫,她便吃了兩碗飯,三樣菜也基本吃完了。
“菜很好吃。”女子放下碗筷稱讚了一句。
一旁侍候著的夥計馬上喜笑顏開,好似那菜是他做的:“姑娘喜歡就好。這幾樣菜雖然平常得很,卻是我們這裡的招牌菜,炒菜的師傅做了幾十年了,那功夫自然沒得說,過往的客人只要到我們店裡來,必點這三樣菜。”
姑娘側首,唇角微彎,淺淺一笑,霎時夥計頭腦發熱心怦怦直跳。遠處的戴奚看著,覺得那笑似乎是給自己的,不由得神思痴迷起來。這女子自然看不見眉眼,但憑他多年偎紅倚綠的經驗,知道這定是個絕色美人兒。自離帝都,他已許久未曾風流,此刻見了這孤身女子,哪有不起色心的。
眼見女子結帳離去,戴奚使了個眼色,於是一名隨從留下結帳,餘下幾名跟隨戴奚身後離開店。
那女子出了店後,接過夥計牽來的馬,也不騎,只是牽著馬不緊不慢地忘墨州方向走去。戴奚此刻也不坐轎了,跟在女子身後,其隨從自然會意,也都牽著馬領著轎伕抬著空轎跟在後面。
如此行了兩刻鐘,路邊逐漸荒僻,於是戴奚加快幾步趕上女子,道:“姑娘請留步。”而他身後的隨從也不著痕跡地將女子前後左右圍住。
見此情景,那女子倒是不慌不忙,只停住腳步,問道:“公子何事?”
“敢問姑娘這是要去哪裡?”戴奚擺出彬彬有禮的姿態。
“我要去哪裡與你何干?”那女子聲音清魅,語氣卻很冷淡。
戴奚不以為意,道:“方才與姑娘同在一家店裡用膳,現在又同走一條路,可見是有緣的。既是我們如此有緣,姑娘又何必這般拒人於千里之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