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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部分

幾天又做了一件藍布褂,去找運濤寫兩個字兒繡上去。運濤問:“寫什麼字兒?”春蘭說:“革命。”運濤問:“寫這字兒幹嗎?”春蘭把嘴一扭,說:“你甭管。”她拿回去偷偷地把這兩個字用白色的絲線繡在懷襟上。表示她一心向往革命,不怕困難。又表示她迎“新”反“舊”,勇往直前。正當藥王廟大會上,她把這件新做的褂兒穿出去。這一下子,把個廟會哄起來:人們認得出來,是運濤寫的字。只要她一走到廟會上,年幼的小夥子們就一群群地跟著看,喊:“看革命呀!”睡不著覺的時候,就說:“你想革命了?”有時候,她在大街上走過,小調皮鬼們賴皮饞眼地看著她喊:“革命!革命!”這時,她生了氣了,冷不丁回過頭去,瞪出眼睛說:“我革命,礙著你媽疼了?”

但運濤並不因此嫌棄她,他更加驕傲:只有他能培養出這樣敢於向舊社會挑戰的人來!

這事也不被村鄉里掌事的先生們注意,他們認為:象老驢頭這樣人家的姑娘,被人玩弄是應該的。

15

過了藥王廟大會,運濤和父親正在門前小井臺上澆菜,嚴志和擰轆轤,運濤改畦口。澆著澆著,從正北來了一個人,戴著箇舊禮帽,穿著藍布長衫,腋下夾著個小包袱。運濤定睛一看,正是賈老師。他把小鐵鍁戳在畦壠上,迎上去問:“賈老師!你想找誰?”

賈老師住下腳步,一下子笑出來,說:“我想找你。”

運濤笑了說:“哪,你算是找到了。”

運濤頭裡走,賈老師在後頭跟著。到了小井臺上,運濤對賈老師說:“這是我父親。”

賈老師點了點頭,說:“這麼大年紀了,還擰轆轤,吃力了吧?”

嚴志和見來了個穿長衫的先生,笑著停下轆轤,從小棗樹上取下煙荷包,擦了擦菸嘴,捧上去說:“請你吸袋旱菸吧!”

賈老師恭恭敬敬地說:“你先吸吧,大叔!”

嚴志和見賈老師這麼客氣,這麼禮貌,不由得兩手打起抖,說:“稀客!稀客!請你先吸!”又對運濤說:“去,叫你娘燒壺水,上西鎖井去買包葉子,客人來了!”

賈老師抽著煙,在菜畦上轉游著。北瓜圓了顆,開著大黃花,長上小瓜了。韭菜才一揸高,還有洋角蔥、小茴香。他說:“莊稼人辛苦,吃菜方便。”

嚴志和見他說起話來如情合理,說:“莊稼人,左不過是在土裡糞裡鑽來鑽去,一年到頭象個土人兒。”說完了,怪不好意思的,撮起嘴唇笑。

賈老師說:“莊稼人,誰敢瞧不起?沒有莊稼人,就沒有糧食吃,沒有衣裳穿,都得凍死餓死!”

嚴志和一聽,很覺是味,笑了笑說:“我第一次聽到你這麼說。每次進城,淨怕人家城裡人們說我:你,滿腦袋高粱花子!”

賈老師聽著,由不得彎下腰,笑紅了臉。嚴志和也呲開牙笑。見運濤不出來,嚴志和走進去,問運濤:“那是個什麼人?”運濤說:“就是我出去打短工的時候,交的那個朋友。”嚴志和想:打短工也能交這樣好的朋友?他不相信。運濤拎了一壺水,拿著兩隻飯碗,擺在小井臺上。賈老師坐在井池上喝著茶,邊喝邊談。他問:“廟會上宣傳工作做得怎麼樣?群眾對咱的主張有什麼意見?”

運濤兩腿硌蹴在井臺下頭,對著賈老師說:“說起反封建,反土豪惡霸,人們都贊成。這號人們,在鄉村裡為非作歹,魚肉鄉民,看得見聽得到。一談起反對帝國主義,人們就不關痛癢了。他們不知道帝國主義藏在軍閥身子後頭,軍閥割據,就是變相的帝國主義統治!我這麼說,你看怎麼樣?”

賈老師聽了,抬起頭吧咂吧咂嘴唇,又點著頭說:“對!是這個問題,農民是最講實際的。那就要講明白,帝國主義透過各種洋貨:什麼洋油、洋火、洋線、洋鎖等等,剝削中國農民。”

運濤談了近來在鄉村裡工作的情況,談到春蘭現在很進步,怎樣熱心宣傳工作,賈老師聽了,噴地一下子笑出來,說:“聰明的姑娘,多麼熱情!就是太特殊了,會引起一些人的非議。要明白,我們的心雖然是光明的,好比是一盞明燈,你端著這盞燈走過黑暗,就很難看清楚周圍的事物。不要忘記,我們的周圍還是黑暗的,我們的敵人還很多!”隨後又談了一些別處的工作情況。

運濤眼睛瞅著天上的遊絲,撲楞楞地隨風擺動。說:“就是!就是!”他明白了一層道理,就覺得很高興。

賈老師又說:“要和農民做親切的談話,一籽一瓣兒幫助他們。有的人專好講些打破迷信哪,改革禮俗啊,講些放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