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8年,義大利爆發可怕的鼠疫,蔓延到佛羅倫薩,大半居民死於這場災難。大概就
在鼠疫平息不久,記憶猶新的時候,卜伽丘開始創作《十日談》。當時學者們大多使用拉丁
文寫作,以為這樣才能使作品傳之悠久,卜伽丘卻來用“不登大雅之堂的佛羅倫薩方言”寫
下他的鉅著。他和他終生敬仰的前輩詩人但丁,是義大利民族文學的奠基者。
《十日談》的故事來源非常廣泛,分別取材於義大利中世紀的《金驢記》,法國中世紀
的寓言和傳說,東方的民間故事,歷史事件,宮廷裡的傳聞,以至街頭巷尾的閒談,和當時
發生在佛羅倫薩等地的真人真事等等(卜伽丘早已有心地把他感到興趣的材料——記錄在他
的筆記本里)。前面介紹過,《十日談》的寫作過程本身就是一場鬥爭,但是作者堅持到
底,終於用幾年工夫完成了這部傑作。
然而歷史上的先驅往往容易感到自己處境的孤立,感到被黑暗勢力四面八方包圍著。卜
伽丘後來終於動搖了,屈服了,背棄原先為之奮鬥的信念。這似乎多少可以從《十日談》以
封建說教的故事告終而看出一些苗頭(作者彷彿藉此表示他無意觸犯封建舊道德,好緩和人
家對他的一些非難)。在《十日談》的最後幾天裡,不乏優秀的故事,但總的說來,批判的
鋒芒減弱了,不如開始四天的那種聲勢了。在《十日談》成書後沒有幾年,他寫了短篇小說
《不祥之鴉》l356?)。作者好象已換了一個人(其實是他消極落後的一面暴露出來了)。
他採用中世紀文學的夢幻形式,斥責愛情是淫蕩的肉慾,咒罵女人是邪惡的禍水,這樣,在
和過去的自己(歌頌愛情、崇拜女性的卜伽丘)唱起反調時,他無異宣告自己的藝術生命已
經終結。這一諷刺作品可算是他最後的一部文藝作品了。
這以後,他作為一個學者,轉向學術研究工作,改用拉丁文寫作。應該說,卜伽丘仍然
是一個人文主義者,只是已失去了戰鬥的鋒芒。他研究希臘文學,著有《神譜》十五卷,可
說是古代神話的百科全書。透過他的努力促成,歐洲第一次有了荷馬史詩的(拉丁文)譯
本。他致力於研究但丁的《神曲》,1373年,最後一次修訂他的《但丁傳》。晚年公開講
學,主持《神曲》講座。在傳佈古希臘羅馬的文學藝術,擴大文藝復興的影響上,卜伽丘作
了不少工作,但和他前期的文學活動比較起來,成就不算太高。
1362年,有一個狂熱的苦修教派(Cartbusian)的天主教憎侶,在臨死前派遣另一個
苦修教派僧侶,對卜伽丘進行咒罵、威脅、規誡,使他在精神上產生了極度的震動。他懺梅
了,願意棄“邪”歸“正”了,甚至要把《十日談》和他的其他著作都付之一炬,把他收藏
的書籍都賣了;他還打算皈依教會,這樣就將徹底拋開了人文主義者的立場。幸而他為彼特
拉克所勸阻。l374年,他的好友彼特拉克病逝,這對於他是精神上的重大打擊。第二年
冬,他在貧困和孤獨中離開人間。
1471年,《十日談》在威尼斯出版,這是這部鉅著的最早版本,當時歐洲才開始使用
印刷機;接著在1472年、1478年,又相繼在曼杜亞等城市出版。1492年威尼斯又出版了
《十日談》的第一個木刻插圖本。總之,在十五世紀,《十日談》印行達十版以上;在十六
世紀又印行了七十七版。這充分說明了這部以新的文學形式出現的短篇小說集在當時深受歡
迎的情況。
《十日談》又被譯成西歐各國文字,1620年,英國出版了根據法譯本轉譯的英譯本;
這以後的三個多世紀裡又先後出現了不下於十種英譯本。在英國,沒有一本義大利文學作品
引起翻譯家和讀者這樣濃厚的興趣。
《十日談》對十六、十七世紀西歐現實主義文學的發展起了很大影響,在歐洲文學史上
佔有重要地位。英國喬叟的名著《坎特伯雷故事集》(1387……1400)在全書的藝術構思上受
《十日談》的啟發,其中有三個故事(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