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由著他給自己彈彈袖子牽牽衣領,兩人俱是一身墨黑的曲裾深衣,女子墨竹冠發,只留兩邊鬢髮及膝,通體上下沒有一點首飾,廣袖慵懶,體態嬌柔神采風流,男子髮束一半插墨玉對簪,一耳垂墨玉龍佩,眉清目秀,一雙眸漆黑若寒星,只可惜左臉一道一指來長的疤痕破壞了這份令人驚豔的俊美,不過面相雖不再完美,卻顯得氣質越發卓然,他人應是冷漠的,此時對著眼前女子依然面色難有幾分情緒,只是眸色裡淡淡卻不遮掩的一絲柔和,讓他的人另透出一分令人迷惑的美來。
這樣的兩人站在一起,如同隔離了一個異樣的世界,兩雙眸相對,彼此外紅塵裡再如他人,如斯如畫,滿堂華彩竟不及她們三分風華,饒是祁玉華並非初見,也是看得回不過神來。
再見那澹臺烾鳳,她自路子歸出來後就神色大變,雙目定定的看著路子歸,竟也彷彿是痴了。她隨身的侍從見主子受辱,已經面色森寒,上前幾步,握緊了拳頭。一眾君卿命夫們有些膽小的,已經煞白了臉,開始發抖。反倒秦太后端著酒杯,看得饒有興味。
“啟奏太后。”一宮侍入殿跪道,打破了一殿的詭異寂靜,認得是皇帝身邊的心腹內廷總管,看戲正看上癮的秦太后暗歎一聲可惜,也順勢出聲收拾局面,介面道:“平身吧,何事?”
趙公公謝過太后躬身道:“皇上聽聞得康擎世女身子不好,現召了御醫在永明殿,請世女過去。”
秦太后挑挑眉,心裡冷哼一聲,轉而又笑道:“也罷,太平你這身子是得讓御醫好好瞧瞧了,別讓皇帝等著了,趕緊去吧。”
太平謝了太后,也沒另外多打招呼,牽了路子歸隨趙公公離去,原本以為澹臺烾鳳必然不肯輕易罷休,要大鬧一場的,豈料她竟沒有多說什麼,擺手讓侍從收斂了,徑自轉身坐回了位子,笑道:“抱歉,是烾鳳莽撞了,太后千歲,康擎世女倒真是一副名士脾氣呢。”
秦太后舉舉酒杯也笑道:“公主客氣了,多擔待才是,太平那都是小孩性子,給寵壞了。”
澹臺烾鳳喝乾了一杯酒,若有所指的道:“剛才可是康擎小王君麼?倒是一腔深情呢。”
秦太后的眼睛躲在暗處隱諱的閃了閃,微笑道:“定親了,日子聽說也選好了,沒幾月就要成親了,太平身子弱,子歸向來緊張些,都是不懂事的孩子,冒犯公主了。”
子歸,子歸麼……
澹臺烾鳳轉了轉酒杯,哈哈一笑:“哪裡,太后千歲不怪烾鳳魯莽才是,皇帝陛下如此體恤下臣,讓烾鳳好生羨慕,莫怪人家說是千古聖德之帝。”
羨慕什麼?你家皇帝是你娘,你娘虐待你了?姒國皇帝怎麼想的,怎會讓這麼一個莽撞的黃毛丫頭跑來求親?秦太后陪笑兩聲,既然人家大方不計較,他也樂得裝傻,擊掌重起了歌舞,幾句官面話把話題岔開了去。
爭端
大姚帝都,“子夜”後院——望塵亭
明緣點燃亭右側燈柱上的蠟燭,太平的身影隱隱灼灼的從黑暗裡露出來,她正盤腿坐在亭中長椅上,雙手分開搭亭欄上,頭也昂靠在亭欄上,雙眼凝視著頭頂黑暗。
“太平,你有心事。”明緣說的是肯定句。
太平收回手,放下腿,側身讓明緣給自己披上斗篷,又將頭靠在明緣肩上。
“姒國公主求親,太后準了。”
明緣沒有說話,這事已召告天下,大家都知道了。
“我知道這事與我無關,可是,明緣,我心裡很不舒服。”
早知道姒國公主求親的事了,太平一直沒放在心上,本以為這婚事絕對不可能,卻鬧不明白怎麼就峰迴路轉的居然答應了。
天家無私事,他是皇子,他享受著皇子的榮華,理所應當承擔起皇子的職責,可是,那個男孩,心如水晶一樣清澈的善良的男孩,她希望他可以幸福呢,即使不幸福也希望他可以平靜生活,千里塞外,背井離鄉,陌生的宮廷裡絕不會再有將他呵護得跟水晶一樣父姐,宮廷爭鬥如此殘酷,舉目無親的境況,他以後的日子該是何等的顏色?
“每個人都要自己為自己的人生負責,寄希望於別人那是愚蠢而無禮的,太平,這是你自己說過的話,讓花自己選擇,什麼顏色,什麼形狀,何時開,哪怕頃刻間風吹雨打去了,也是自己的因,自己的果,無怨悔。”
明緣合掌唸了個佛號。
太平苦苦的笑,自己終究也不過只是個這樣的人,縱使憐惜,也僅是憐惜而已……
“我明白,明緣,我明白。”
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