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清幽。
嶺巔忽現出一條人影,彈丸星落,疾瀉而下沾地,顯出一個俊秀瀟灑玄衣少年,氣宇不俗。
惜乎眉目之間,這少年陰煞重鬱,不見開朗。
只見他徘徊於嶺巔間一片翠油油地草坡,負手凝望遠處阡陌縱橫,平疇沃野,似不勝希冀依戀。
他長長嘆了一口氣,目中像是更憂鬱了
忽聞身後傳來一聲嗤的輕笑聲。
少年猛然驚愕回顧,眼角瞥見一個紅衣少女急閃入林中,他振肩縱起,兩三個起落,已躍落林外。
抬目望去,只見一個俏麗無儔,玉肌冰骨的少女,倚在一株銀杉上,紅綢羅衣迎著晨風拂動,更襯托得嬌豔無比。
姑娘神情似笑非笑,似怒非怒。
玄衣少年不由望得痴了,半晌,才出聲道:“姑娘,你是怎麼到得這山中來的?”
少女嘆道:“這就奇怪了,你能來得,我難道就不能來?”
鶯聲如簧,入得少年耳中,只覺十萬八千毛孔無比之舒適。
那少年唉了一聲道:“姑娘誤會了,在下郗鴻,就居在這丹雲嶺上,這塊山麓是在下常來之地,姑娘忽單身在此現身,使在下不勝驚愕。”
紅衣少女哼了一聲道:“大別山廣袤千里,就數你姓郗的能居住山中麼?”
郗鴻驚詫道:“怎麼,姑娘也住在這大別山中?”
少女默然微點臻首。
郗鴻緊接著問道:“那麼姑娘尊姓?居處離此遠不遠?”
說時,身形慢慢踱入林中。
少女嫣然一笑,似一朵盛放的紅蓮,嬌媚刻骨。
郗鴻見著不由目迷神眩。
只見這少女輕抬玉腕,露出嫩藕潔白的手臂,掠了掠為晨風吹亂的雲鬢,輕輕說道:“我姓韓,所居之處大概距此幾十裡遠,外人是無法尋覓得到的,因為深居地底”
說此一頓,忽然她又展齒一笑,搖首說道:“說了你也未必能知道,且問你為何在此唉聲喚氣?”
郗鴻聞言不禁俊面一紅,苦笑道:“家父管束太嚴,只准在下在山麓一帶走動,不準超過一個時辰,每日除習武以外,冷冰冰相對無言,寂寞無聊,人何以堪,是以鬱悶難舒,積愁長嘆,卻不料為韓姑娘所見,使在下不勝赧顏。”
韓姓少女一雙剪水雙眸凝注著郗鴻面上久久不語,忽目中一紅,流出兩顆淚珠順頰淌下。
郗鴻愕然詫道:“韓姑娘,你這是怎麼了?”
韓姓少女急抬羅袖拭乾淚珠,盈盈一笑道:“你也是父子兩人麼?你比我幸運得多了,我爹半年之前離山外出,說明一個月即返,現逾半年至今未歸,我無時不在憂心他老人家現在是怎麼樣了?”
說著,可又一聲銀鈴悅耳的嬌笑道:“好啦!我也該去到山外採辦食物去啦!”
蓮步一動,已出得七尺開外。
郗鴻急道:“韓姑娘,何時能再見你?”
韓姓少女緩緩轉面,秋波一轉笑道:“見面時再見,你只在這兒等候就好。”
柳腰一扭,翩若驚鴻般疾掠而去。
郗鴻目送著這少女身形消失後,尚是痴望不捨,不知怎的,只覺滿腔離愁泛襲,悵觸無端。
他枯居荒山,心靈空虛枯燥,與韓姓少女乍然晤對,雖然是寥寥數語,但宛如一棵即將枯萎的乾草突遇甘露瓊漿灌溉,又慢慢的復活了,一旦又經消失,猶若舊恨加新仇,他眸中神光再度黯然失神,較前更甚。
他忽忽若有所失,四顧茫然,只覺愁悵萬千。
嘆息一聲,喃喃自語道:“伊人不見,望穿秋水,我從來未見過像地這樣可愛的人兒,一種由心庇發出的愛,唉,她答話竟如此調皮,不知明天此刻還會見著她否?”
郗鴻失魂落魄地向丹雲嶺上走去。
從此以後,一天,兩天四天
郗鴻天還未亮,滿腔興奮在嶺下苦候著,獨不到伊人倚影到臨,最後抱著無限惆悵離去,人也逐漸消瘦幾分。
這相思滋味,蝕心刻骨,實在不好受,郗鴻的腳步也變得沉重了。
在這四日中,那嬌豔俏麗的韓姓少女遠隱百丈外,凝目注視郗鴻的神情,待郗鴻拖著疲憊的身形步回丹雲嶺,她才嫣然一笑翩然離去。
第五日
晴空萬里,一碧如洗。
郗鴻又在嶺下守候,他那焦急失神的雙眼流動顯盼,忽見他露出驚喜興奮之色,雙足一踹凌空斜飛而出,節矢離弦般撲向林中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