牆、樹幹裡鑽出來,往他們腿上爬,看著更為可怖。他們跌跌撞撞跑到仁心堂,連喊救命,卻始終沒能等來鬼醫的回應,臨到午時又下一場靈雨,解了危局。
此後的很多天都是如此,大家在希望與絕望中反覆煎熬,都有些撐不住了,竟莫名興起弒神的念頭。
這天,一群人舉著火把相約來到仁心堂,連郕王的部分精銳都參與其中,一面叫囂辱罵,一面往牆裡投擲火把,哪怕明知道此舉實屬徒勞,也堅持不懈。他們想活著,想出城,想逃離這人間煉獄,於是人擋殺人佛擋殺佛。
連續折了七日七夜紙鶴,有姝已頭疼欲裂,若非有調和後的靈泉水補充元氣,恐怕早就倒下了。郕王也累得不輕,正躺在少年溫暖的懷中小憩。
有姝定定看了主子一會兒,又珍而重之地親吻他額頭,這才把點過睛的紙鶴放飛出去。門外的百姓先是聽見潮水拍岸的聲音由遠及近,踮腳一看,卻見許許多多紙鶴從仁心堂裡飛出來,把天空渲染成金黃一片。它們左右盤桓,上下翩飛,把附著在人體、牲畜、樹木,甚至地底的瘟氣啄出來,仰著脖子吞噬。
周妙音站在廊下眺望,末了深深被宋掌櫃的手段折服。世界上有他解決不了的事嗎?大約沒有。
123。醫術
數萬紙鶴在城中來回翻飛,一旦發現瘟氣就俯衝而下將之吞噬。百姓起初還會閃躲,待意識到這大約是鬼醫的手段就老老實實站在原地,任由它們啄食。每一隻紙鶴的承載力都是有限的,一旦吞噬的瘟氣過多,便會自動飛上高空,化成一簇淡紫色的煙火,然後飄飄揚揚隨風而逝。
仁心堂內,有姝和郕王並未閒著,繼續一隻一隻摺疊,一隻一隻放飛。忽然,天邊連綿不絕的黑雲被紫火破開一個大洞,令璀璨的陽光照射·進來,驅走了瘟氣,也驅走了寒冷與絕望。
有姝這才停手,用陰陽點化筆為最後一隻紙鶴點上眼睛,雙手高舉著將它放飛,“滄州之危已解,咱們可以好生歇一歇了。”
“是嗎?”郕王也放下手裡的符紙,走到窗邊眺望。天際出現一團又一團紫色的小光點,看著彷彿很不起眼,卻慢慢吞噬著厚重的烏雲。光與影,黑與紫,交織成一片瑰麗奇景,既像日出前的霞光萬丈,又像鏖戰後的熾烈烽火。
郕王看著看著已是眼眶發酸,將少年摟入懷中,輕輕吮·吻他微翹的唇角,“有姝,我們勝了。”
“我說過會好好保護你的!”有姝挺了挺小胸脯,表情十分自得。雖然這回捅的婁子有些大,不過好歹圓滿解決了。以前都是主子保護他,這回也該輪到他來保護主子。
看見主子眼底的黑青,他立刻彎腰把人抱起來,安置在柔軟的床榻上,又解了他發冠、外袍,鞋襪,用誘哄小娃娃的語氣說道,“乖,趕緊睡一覺,睡起來便什麼事都沒了。”末了像小狗一樣舔·了主子幾下。
郕王頗有些哭笑不得,把少年拽入懷中死死按住,低嘆道,“你陪我,否則我睡不著。”
有姝還有許多善後事宜要處理,連忙踢蹬著腿·兒撲騰,卻因為太過疲累,亦或者主子身上的香氣太熟悉,竟蹬著蹬著便睡了過去,發出細微的鼾聲。躲藏在他發頂的小蠍子爬到他後頸,慢慢融入皮肉,化成一個栩栩如生的刺青。
郕王摸·摸少年蒼白的臉頰,又親·親他光潔的額頭,這才翻了個身把人困住,然後陷入夢鄉。
仁心堂外,鬧事的百姓猶舉著火把,痴望天空飛來飛去的紙鶴,每當一隻紙鶴“轟”的一聲化成火焰,他們內心的絕望就消減一分。不多短短几刻鐘,原本厚重的黑雲就被這些火焰燒灼出許多大洞,不斷有燦金色的陽光照射下來,帶走冬日的寒冷。
當最後一團烏雲被紙鶴吞噬並燒燬,掉落星星點點滾燙的煙塵,才有幾人清醒過來,呢喃道,“解開了!血咒解開了!”
“還不謝謝你們的救命恩人?”周妙音站在醫館門口,臉上帶著諷刺的笑容。
大夥兒這才回神,連忙把火把摜在地上,用腳狠狠踩滅,然後“砰砰砰”地磕頭。他們之前有多麼憤怒瘋狂,現在就有多麼懊悔恐懼。早知道鬼醫大人能解開血咒,他們何苦來鬧這一場?也不知他事後會如何清算?
郕王的私兵也恢復了理智,繼而聯想到更多。此前,王爺一直住在仁心堂,他們焚燒仁心堂的舉動無異於造反,怕是會被五馬分屍。不過一個小小的血咒,豈能奈何得了鬼醫?都說那位大人手段通天,及至今天才知,此言並非溢美之詞,而是再真切不過的實話!
“鬼醫大人恕罪!吾等萬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