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回答你,也就是告訴你,石油公司寧願讓希臘人、挪威人去幹這事,反正別人無論誰幹都行,因為說到底,投資搞一支船隊是件冒風險的事情。沒有什麼比一艘船滯留在碼頭上無貨可運耗費更大的了。因為石油公司自己在石油勘探和精煉等領域已捲入龐大的投資計劃。我親愛的迪耶戈,一家煉油廠的價值實際上相當於一艘T2油輪的五倍。我想,你當然知道T2是什麼吧?”
“是不是兩邊各有兩支櫓的那種船?”
“這是一萬六千噸的船,就象美國海軍在戰爭中使用過的那種。請不要再抽我了。咱們現在出去滾一身雪。”
“不——不——不——不——!”迪耶戈嚇得魂飛魄散,沒命地喊叫。
但他再喊也是白搭。兩個身材魁梧的芬蘭人從蒸汽中出現,把他架起來象扔一隻小雞似地扔到外面的冰天雪地裡。
“明天咱們到了莫斯科,”塔拉斯光著屁股坐在雪上暗暗發笑,“你對那裡寒冷的天氣就能適應了。”
“一九一七年十一月十六日,”哈倫說,“大約七點鐘左右,我在扎戈羅德內大街上看到兩千名赤衛隊員高唱《馬賽曲》走過去。他們舉著血紅的旗幟,在天寒地凍的夜裡,黑風捲動紅旗譁喇喇地飄”
“很好,”雷伯·克立姆羅德說。
哈倫直盯著他瞧,目光咄咄逼人。
“你讀過裡德的《震撼世界的十天》那本書嗎?”
“沒有,”雷伯說。
哈倫惡狠狠地晃晃腦袋,說:
“如果你說讀過,我可以起誓一定把你撂在這兒不管,再也不要聽你的荒唐的故事。”
“算我走運,”雷伯鎮定地說。
“約翰·裡德不過是個掛羊頭賣狗肉的外行。再說,他是個美國人!他能懂些什麼?一想到他們居然讓他葬在克里姆林宮牆下,我就!無非因為那個白痴得了斑疹傷寒!倘若他得的是腮腺炎,他一定死在明尼蘇達州弗格斯福爾斯自己家裡的床上,臨終還祈求上帝保佑他買的通用汽車公司股票行情看漲。跟我比起來,他有什麼了不起!”
費奧多羅夫走在後面,保持幾步距離,他臉上的微笑並不針對任何人或任何事。那雙冰冷的眼睛始終盯著克立姆羅德或迪耶戈·哈斯,彷彿生怕他們會突然插翅飛走。再隔幾步,另有三個人尾隨在後,就象傳統的偵探盯梢時一樣,裝做漠不關心的樣子。他們一行在莫斯科的高爾基大街上漫步。
兩小時以前,一架仿DC—4型的伊柳辛客機,把他們從赫爾辛基送到莫斯科。這裡天氣冷得夠嗆,但並非無法忍受。地上還有積雪,然而天空是萬里無雲。聖瓦西里大教堂的彩色圓頂燦爛輝煌。參觀列寧陵墓的人排成整齊的長隊。哈倫按他自己的速度走在前頭,一邊不住口地說話。
“我遇見約瑟夫——就是斯大林——的時候,”他說,“他還是彼得格勒的民族委員。在這以前,他和列夫·加米涅夫(注:列夫·鮑裡索維奇·加米涅夫,(1883—1936),託派領袖,十月革命勝利時,曾任莫斯科蘇維埃主席,全俄中央執行委員會主席,蘇聯人民委員會副主席等職,在大清洗時,遭斯大林陰謀殺害。)都是《真理報》的編委。你知道列夫·加米涅夫是誰嗎?”
“不知道,”克立姆羅德說。
兩輛“勝利”牌黑色轎車緩緩駛近。哈倫還在嘮嘮叨叨地回憶當年。汽車靠路邊停下,司機從車上下來,把門開啟。就在同一瞬間,國家安全部的幾個人立即圍攏來,這一著非常突然。
“哦,媽咪塔!”迪耶戈暗暗在想,“你要是看到你的兒子在此地跟紅黨在一起,不知會作何感想!”哈倫和費奧多羅夫上了第一輛汽車;迪耶戈和雷伯鑽進第三輛。車窗上都有窗簾遮著。
迪耶戈用西班牙語低聲說:“咱們還能不能離開這個國家?”他還想說下去,但這時他的目光遇到了與他們同車的一名警察的目光。
“講英語,”雷伯說。
車走得很慢,他們大約坐了十五分鐘左右,到一處拱廊下面停車接受檢查。然後又往前不過幾十米。費奧多羅夫走過來,用節奏很慢、但很規範的英語請他們下車。迪耶戈四下裡舉目張望,發現他們在一座建築物的大院子中,這個地方從各種跡象看來是冷冰冰、陰森森的,到處都有穿便衣的警衛。接著又是一道檢查哨,這回是在有著寬闊樓梯的門廳裡邊。哈倫與費奧多羅夫交談了幾句,迪耶戈聽不懂,因為他們先是用的俄語,末了用的是波蘭語,雷伯也參加進去。
“迪耶戈,”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