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來。”
“或者,我跟你回去吧,今晚你就可以把書借給我。你同意嗎?”
兩人一起離開旅館的休息室。一輛出租汽車把他們送到公園大街。路上他們繼續在討論美元、匯率和國際金融問題。塞梯尼亞茲全神貫注於這種討論,直到發覺自己已經進了他那套公寓的門廳,把公文包交給夏威夷出生的管家並且發現他的妻子和小姨在起居室內用嘲弄的目光打量著雷伯·克立姆羅德。
一九五○年十一月二十日,夏眠剛過了她的二十三歲生日。儘管大衛·塞梯尼亞茲和自己的妻子伉儷情篤,他始終承認兩姐妹比起來,妹妹漂亮得多。然而,即便用刀子對準他的喉嚨,他也不會同妹妹結婚,因為她總是有辦法叫大衛難堪,甚至害怕。黛安娜卻笑阿呵地把這解釋為“夏眠的一種特殊的幽默感”。在過去的十五年中,從他的法國祖母開始,塞梯尼亞茲聽了不知多少遍,說他就是缺乏幽默感,乏味得象塊抹布,或者類似這樣的話。到現在,連他自己也相信起來了。
因而,他在接受大家一致的看法之餘,已開始把小姨子的怪脾氣視為正常。
在經濟上,夏眠是完全自主的。佩吉的家產已積累了四代之久。夏眠滿二十一歲便已經得到一千萬美元。她對一般代為理財的家庭律師嗤之以鼻。她要自己管理遺產,使大家驚訝的是,她已經證明白己不乏理財大師的才幹。
有一次,夏眠衝進威塔克與科布的辦事處(那是在塞梯尼亞茲加入這家法律事務所之前),大發雷霆,聲稱有一宗股票交易據她看來被搞槽了,至少沒有按照她的十分具體的指示辦理。當時,喬納斯·威塔克將近七十歲了,幹什麼都慢條斯理、小心翼翼的,對這件事好幾天都消不了氣,一直耿耿於懷。他認為,如此橫加指責是毫無道理的,況且責怪他的還是個女人!這使他更加受不了。至於他所瞭解的女人也只有一個,即自己的妻子。他主張,女人的職責就是養兒育女,做布丁蛋糕,鉤釣小花邊,要是天生低能,那就按十字花針腳刺繡。
夏眠訂過五次婚,沒有一次不是讓未婚夫在舉行婚禮的教堂祭壇前白等一場。她曾到印度旅行,一心想成為印度教徒。好萊塢有一位製片商向她建議,要把她捧成第二個艾娃·加德納(注:艾娃·加德納(1922—1992),美國女影星,四十年代好萊塢的“性感女神”。),因為她很象那位大明星,她已經答應下來,連分鏡頭指令碼都定了。可是在開拍的第三天,她卻登船到南海觀光去了。大衛洗澡的時候正在往身上擦肥皂,夏眠會來坐在澡盆子邊上,嚇得他魂靈出竅。作為送給她姐姐和大衛·塞梯尼亞茲的結婚禮物,同時藉口說大衛的祖先是薩瓦(注:法國東南部與義大利接壤的地區名)人,她特地包了一架飛機,從法國空運來十二個大圓盤形的乾酪塊——侏羅山區的特產——和六批民歌手,他們同時引吭高歌,鬧成一片,吵得頭腦發昏。
“怎麼樣,大衛,挺好玩吧,嗯?”當時黛安娜問。
“夠熱鬧的,”他回答的時候愁眉苦臉、垂頭喪氣。
當時的情景確實好玩。不過大衛覺得,另外還有一點只有他注意到,卻對任何人都不曾提起。從夏眠那雙可愛的、向了兩鬢神開去的紫晶色藍眼睛裡,他時常發覺有一種異樣的、狂熱的目光,這使他忐忑不安。
她說:“咱們已經見過面了,是不是?”
本來她坐在一張大沙發上,這時卻站起來,走過去,慢悠悠地繞著他打轉。
“德國人?”
“奧地利人。”
“老家在蒂羅爾吧?”
“在維也納。”
儘管夏眠身材挺高,但還不到他的肩頭。
“入美國籍了?”
“我有一張阿根廷護照。”
雷伯的眼光從黛安娜身上轉向大衛,顯出迷離恍惚的神情,彷彿在沉思冥想。
她把手伸到雷伯的脖子上,摸摸雷伯穿在皮茄克裡邊的布襯衫的料子。
“做生意嗎?”
“也可以這麼說。”
“華爾街?”
“基本如此。”
夏眠面對著他。
大衛有點兒神經質地說:“我去把那本書拿給你。”
他朝書房走了幾步,這時聽見雷伯從容的聲音在說話,他站住了。
“要是處在你的位置上,”雷伯說,“我不會買進那兩萬股大陸電氣公司的股票。”
塞梯尼亞茲大為驚訝地轉過身來。在他們的十五次會晤中,他從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