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卡瓦哈爾。從母親這一方面來說,他幾乎還是個信而有徵的西班牙貴族呢。
“你要哪個房間?”
雷伯聳了聳肩膀。他用曬黑的大手抓起電話,拔了一個號碼,用法語講了起來。迪耶戈想,也許是打給塞梯尼亞茲吧。迪耶戈對法語大概二十句裡只有一句懂得。他注視著雷伯,不免感到大失所望。他原先滿懷希望,以為他們回到美國已有四個月,又多次往返於東西海岸之間,雷伯應該恢復本來的樣子了。可是,不。雷伯變得甚至更為陌生了。自從雷伯在卡拉卡拉伊瀑布附近一頭鑽進亞馬遜尼亞叢林以後,足足過了十個月才到那如獲大赦的一天。那天,他和索克拉特斯呆在里約熱內盧,忽然電話鈴響,接著他聽到那句熟悉的話:“迪耶戈,我需要你。”十個月在綠色世界裡的生活又一次改變了雷伯·克立姆羅德。雖然他和人家談話時,仍能彬彬有禮地保持專注的神態,但他“走神兒”(這是迪耶戈的說法)的次數卻越來越多,而且時間越來越長。
現在,雷伯跟某人用法語進行的這次電話交談結束了,雷伯未了說的一句“A bientot”,連迪耶戈也懂得是“一會兒見”。
“雷伯,為什麼是‘基本上’?我剛才問你是不是一切都已辦妥,你回答說,‘是的,基本上都辦罷了。’”
那雙灰色的眼睛慢慢地朝他轉了過來。雷伯出人不意地蕪爾一笑。
“事關一位弗格斯·麥克塔維什先生。他做的燻內燉菜豆好吃極了,可是他的威士忌實在不敢領教。他拒絕了我。”
迪耶戈根本不知道這位弗格斯·麥克什麼的是誰,當然,他也不會向雷伯打聽。
“不過,我並不就此罷休,”雷伯繼續說。
他臉上現出忍俊不禁而又詭譎的表情。他脫掉衣服,衝了個淋浴。
迪邪戈問:“餓了嗎?”
“是的。”
“漢堡包加雞蛋,怎麼樣?
“好。”
迪耶戈心想:他對吃什麼毫不在乎。
“迪耶戈,理髮師約好了嗎?”
“他將在三十三分二十四秒之後到達這裡。你的衣服也準備好了。至於鞋,我買了三雙不同尺碼的,以防萬一。這一陣子扮演印第安人的結果,大概把你的腳也放大了。到領帶嘛我的天哪,簡直太美了!我給你買了一打。這條怎麼樣?”
“太鮮豔。”
“這是翠綠。順便說一句,一打領帶全部是綠的。這一條几乎是墨綠的了。”
“這條好。”
十五分鐘以後,一名侍者端來了雞蛋和漢堡包,他沒有看見正在隔壁房間裡不知給什麼人打電話的克立姆羅德,這回雷伯說納是德語。隨後理髮師來了,他一聲不吭地給雷伯理髮修面。這個墨西哥人或許把他們看成兩個到拉斯維加斯來尋歡作樂的南美人,這對於雷伯和迪耶戈可謂正中下懷。
待他離去後,雷伯又開始打電話,不過他的外表已煥然一新,這迪耶戈也快認不出他了。他的頭髮剪得短短的,鬍子颳得乾乾淨淨,鼻樑上還架著一付不鏽鋼邊的太陽眼鏡,看上去年輕了些(他即將滿二十九歲),完全符合他自己的要求象一個年輕的商學院畢業生。那付眼鏡給他的相貌帶來的變化特別大,因為把他的眼睛幾乎完全給藏了起來。
七點鐘正,繼一個內線電話之後,門上響起敲門聲。進來的四個人,一個是迪耶戈熟悉的列爾內,另一個是他不太熟悉的阿布拉莫維奇。他們和雷伯一起走進隔壁房間。迪耶戈在外面守衛。一個半小時後,兩人才離去。
雷伯又打起電話來。迪耶戈抓住難得的一個間隙,問道:“你今晚要個姑娘嗎?”
雷伯眼睛望著遠處,冷漠地聳了聳肩膀。
“巧得很,”迪耶戈說,“我搞到了兩個。高個兒,黑面板,能讀奧爾德斯·赫胥黎(注:1894—1963,英國小說家和評論家。)和拉賓德拉納特·泰戈爾(注:1861—1941,印度作家、詩人,1913年獲得諾貝爾文學獎。)的作品,正是你喜歡的那類姑娘。嘻,這能讓你輕鬆輕鬆!你要琳達還是特莉?還是兩個都要?”
電話鈴響了。迪耶戈拿起聽筒,雖然對方沒有自報姓名,他已聽出是艾比·萊文的聲音。他把電話遞給雷伯,並出於審慎自己到走廊裡去散步。在走廊裡,他停下來擺弄冰塊自取機。這樣,在九點還差幾秒鐘時。他親眼看到了王臣中一直是最神秘的一個人物來臨。
他身材一般,儀表一般,衣著一般,戴著一付眼鏡,面貌沒有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