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免將事情往更壞處想。去年博陵軍主動殺到河間,有一部分原因就是怕楊義臣藉著剿匪之名圖謀六郡,如今李旭本人不在老巢坐鎮,難免有些無恥的傢伙見利忘義。
“楊老前輩不是那種人,在咱們自己人還把具體戰報從河北送過來之前,大夥稍安勿燥!”李旭皺了皺眉,低聲勸告。“不要亂傳這個謠言,以免影響軍心。有趙司馬和呂將軍二人在,博陵出不了大亂!”
“大將軍說得有道理,趙司馬為人謹慎,處事果決。如果是楊義臣借流寇之手陷害咱們的人,他不會坐視不理!”張江想了想,在一旁附和。‘此行有些唐突!’當大軍過了黃河後,以他為首的很多郡兵出身的將領都為自己當初的莽撞而暗自懊悔。在他們眼裡,李將軍之所以放棄在河北大撈戰功的機會卻冒險揮兵南下,很大程度上是為了顧全與大夥之間的情義。但如果為了情義而影響了全域性和博陵軍的日後發展,眾人心裡永遠不會安寧。
帶著焦慮和沮喪,他們繼續前行。穿過一個個沒有人居住的村落,跨越長滿荊棘的荒野。黃河南岸春天來得早,幾乎剛剛過完了正月十五,在解了凍的溪流邊,已經有綠意冒出了地面。新草的清香令戰馬興奮異常,腳步輕快,但人的心情卻絲毫沒因為春天的迴歸而變得明快。
行到運河邊上的雍丘附近,從博陵繞路趕來的信使終於追上了大軍。軍司馬趙子銘在信中詳細彙報了郭絢戰死的原因和他所做的善後處理情況。從信中的措詞來看,郭絢的戰沒主要因為輕敵,並非被人陷害。他的死對博陵六郡衝擊也不太大,甚至可以說地方豪門的勢力由此又被消弱了不少。趙子銘和呂欽二人盡最大可能收攏了從戰場上逃回來的殘兵,並從博陵軍本部中分出一哨兵馬去涿郡駐紮,與薛世雄部重新構成犄角之勢。
李旭去年經科舉考試選拔出來的那批人才也逐漸適應了各自新身份,有這批新興力量的支援,六郡情況目前非常樂觀。年關之前,又有不少戰亂之地的百姓們翻山越嶺來投。根據去年的屯田經驗,崔潛等文職官員將流民們儘量安置在了水源充足,地勢平緩的易水、徐水及淶水附近,不出兩年,那些新興的村落必將能為六郡提供更多的賦稅。
但在六郡之外的各種情況卻絲毫不容樂觀。謠傳朔方鷹揚郎將梁師都殺死了郡丞唐世宗,據郡造反,自稱大丞相,北連突厥。而馬邑郡守王仁恭據說也被部將劉武周所殺,闔郡叛隋,歸附於突厥。不知道朝廷做得什麼打算,非但沒有派任何兵馬去征討叛亂,反而把正在河北南部與流寇戰得難解難分的楊義臣老將軍調回了江都,出任兵部尚書。就在楊義臣前腳剛走,曾經擊殺的張金稱的清河郡守楊善會便再次敗給了竇建德,全軍覆沒。
“再這樣下去,沒等咱們到達滎陽,說不定洛陽也被朝廷那幫傢伙玩沒了!”看完來自博陵的信,張江沮喪得要死,用馬鞭將腳下的枯草抽得四處亂飛。
玩這個詞,是他從曾經的山賊王君廓口中學來的,用以形容朝廷中那幾家權臣再貼切不過。本來李將軍和楊老將軍之間有個約定,在博陵軍南下逼迫瓦崗軍側後的同時,楊義臣會趁機聯合韋霽、郭絢、楊善會等人掃平河北殘匪。然後大夥南北夾擊,定能讓瓦崗軍首尾不能相顧。誰料還沒等博陵軍與瓦崗兵馬動上手,郭絢、楊善會二人反而被竇建德給擊殺了。眼下朝廷又將楊義臣調往江都,河北南部各郡只剩韋霽一根獨木支撐全域性。以竇建德和高開道兩賊的實力,已經足夠將韋霽纏得死死的。瓦崗軍派往河北的嘍囉兵剛好趁機抽調回來,以逸待勞,迎戰李旭。
“你們說李密這廝是不是在朝中有內應啊?”王君廓對新傳來的訊息也非常失望,豎著兩根濃密的眉毛追問。“怎麼這一舉一動,都像朝廷跟他在配合似的。反而咱們,怎麼看怎麼像被朝廷和瓦崗軍在聯手算計著!”
“這也說不準,你沒聽人講過皇帝不可以投降,大臣卻越早投降越得意的說法麼?”郭方搖頭,輕嘆。“很多人信他有天命,所以急著立從龍之功!”
“我呸!”王須拔向地上吐了口濃痰,低聲罵。“他李密若是有天命在身,當年還會被人家追得像頭兔子般東躲西藏?誰信那話誰傻,天下姓李的多了,要我選,寧可相信天命應在大將軍身上,也不會相信應天命者是他!”
罵歸罵,大夥無法不承認博陵軍所面臨局勢比當初想象得艱難十倍。西進的路已經走完了十之七八,剩下這段都是張須陀當年走過的。只不過當年靠近運河的陽武、原武兩城還屬於大隋,如今它們卻已經完全被瓦崗軍所控制。如果博陵軍還想借助通濟渠水運之便的話,在到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