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各路反賊的囂張氣焰肯會被打掉。到那時,誰願意爭功誰爭去,咱們不管。我小時候最大的心願是作個戶槽,現在官已經夠大了,也沒必要再爭!”
“就怕到時候別人不肯依你!”石嵐知道自己沒法讓丈夫做更大的讓步,收起滿懷惆悵,強笑著說道。
“那我就連六郡撫慰大使也不做了。告老還鄉,守著你和萁兒過日子!”李旭掙脫石嵐的手臂,用粗大的巴掌抹去對方臉上的殘淚。“看你,又哭又笑,也不怕被人聽見!”
“聽見就聽見唄,我是你的妾侍,又不是將軍!”石嵐趁機抓住李旭的手,放在自己臉上,夢囈般補充,“如果平熄戰亂後,你真的能告老還鄉就好了,咱們誰都不用再擔驚受怕。當年我小時候,最大的心願就是嫁給臨村的莊主家當婆娘,每年秋天幫著男人收收租子,隨便減免一升半鬥,就讓莊客們感激得恨不得把我供起來…。”
“你現在已經是地主婆了!咱家的租子不一向由你經手麼?”李旭被石嵐的最大夢想逗得宛爾,伸手捏了你對方的鼻子,打趣。
其實我們的夢想都很簡單!他搖了搖頭,甩開重重煩惱後,感覺到心頭有一種柔柔的滿足。
這一刻,做著好夢的旭子根本沒看見,在石嵐的笑容背後,隱藏著一抹永遠化解不開的哀愁。
第三章 無衣 (四 下)
與二丫一番爭執後,李旭心中對今後自己何去何從的問題反而想清楚了許多。如很多人看到的那樣,大隋朝的確已經病入膏肓。他如今所能做的,不過是盡力報答皇帝陛下的知遇之恩和張須陀老將軍教誨之德而已。即便此行能順利平了瓦崗,還有無數賊人在其他地域作亂,只要把持朝政的那些世家大族依然我行我素,即便十個李旭和張須陀聯手,也改變不了這個國家繼續走向滅亡的大勢。
所以,與其像張老將軍在絕望中戰死,不如盡了一份應盡的義務後,便退回博陵去保地方安寧。朝廷和權臣們罪孽深重,但地方百姓卻是無辜的。他們不應該,也沒必要為這亂世殉葬。旭子自問沒有力量挽回整個國家的命運,但他知道守護一隅之地的本領自己還堪一二。亂世之中,那是他的職責,也是他的宿命。
想清楚了未來的發展方向後,他立刻命令麾下弟兄們改變了行軍路線。不去主動招惹濟北、東平一帶新崛起的幾家大盜,而是把隊伍稍稍向南繞了一小段路,取魯郡、彭城和梁郡等三個相對平靜的地域,迂迴接近滎陽。
儘管把重騎兵和步卒都留在了黃河以北,博陵軍的行進速度依然比平時慢了許多。眼下素有糧倉之名的河南各地破敗得厲害,官道兩側的枯草和灌木都長到了半人多高,三年前曾經有人聚集的堡寨也多數變成了一片廢墟。這種情況給行軍和紮營帶來了極大的麻煩,有時為了找到一個靠近水源又不怕被人放火偷襲的宿營地,他們不得不沿著年久失修官道多走兩到三個時辰。有時為了儲存將士們的體力,李旭不得不下令全軍在好不容易找到的縣城內停留一到兩個白天。即便停留在城中,大夥也不敢過於放鬆警惕。自從張須陀老將軍陣亡後,相信李密是真命的天子的人無形中增添了好幾倍。就在李旭於齊郡逗留的短短几日之內,瓦崗山周圍已經便有四個縣城的大隋官吏以城池和其中百姓向李密邀功。得到完整的城市作為根基,瓦崗軍的實力快速壯大,越來越具備取代朝廷的模樣。在此興敗存亡的關鍵時刻,試圖趁機謀取富貴或在史書上留下名姓的“英雄”、“豪傑”不計其數,一旦有人在博陵軍休息時冒險起事,人生地不熟的將士們肯定會被打得措手不及。
除了被軍務忙得腦門升煙外,李旭還為各地不斷傳來的戰報而震驚。這裡不像遠離權力中心的河北,隸屬京畿重地的河南各郡治安雖然亂,各種訊息卻傳播得非常及時。在途經魯郡治所瑕丘時,他收到奉旨征討杜伏威的右御衛將軍陳稜全軍覆沒,僅以身免的噩耗。正月初十,他在彭城郡北部的豐縣得到了近在咫尺的戰報,流寇徐元朗領兵繞過齊郡,糾結鉅野澤附近的各路土匪再次攻陷東平郡治所鄆城,整個東平不復為大隋所有。還有一條未經證實的訊息聽起來更令人沮喪,曾經隸屬於博陵軍麾下的涿郡兵馬年前在長河縣中了竇建德的詐降計,通守郭絢當場被殺,萬餘弟兄逃出生天的不足兩千。
“楊義臣老兒在搞什麼啊?”王須拔被郭絢戰死的訊息弄得火冒三丈,捶打著營帳旁的樹幹罵道。“咱們走時把一支完整的兵馬交託給他,這老兒卻辜負大將軍所託…”
“楊老兒不會看上了大將軍的地盤吧!”郭方與郭絢沾親帶故,懊惱之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