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堂,這條路她走過太多遍,已經熟悉得閉著眼也能走到。
四年前她能從床榻上起來後便前往萬福寺為五兒置了往生牌位,每日由寺中的小師傅打理供奉著,五兒這輩子太苦,她只能默默向佛祖禱告期望她的五兒下輩子能投生一戶好人家,擁有平安幸福的一生。
五兒是冉姒去了暖城之後從一個江湖戲班子手裡救下的小姑娘,奚寶兒見她與冉姒同歲,自己往日又忙,無瑕陪伴這個妹妹,便也同意了冉姒將五兒帶回府裡一同學習翫耍。五兒本來沒有名字,那個戲班子的班主也是整日“臭丫頭”“死丫頭”的叫,冉姒知道後便說她在家中排行第四所以叫冉姒,那五兒便叫冉舞,取諧音五,是她的妹妹。冉姒雖沒把五兒當做奴婢並與她說把自己當做姐姐就好,可五兒卻始終感念於冉姒的救命之恩,喊冉姒為“小姐”。
小姐啊……冉姒笑笑,從出生到現在,也就只有她的五兒會這樣叫她了吧,其實比起公主,她更想做奚王府裡那個無憂無慮的小姐。
雖然說冉姒比五兒要大一些,可五兒卻比冉姒要成熟得多,衣食住行,將冉姒照顧得無微不至,比冉姒這個說自己是姐姐的人更像姐姐。從那以後五兒便日日跟在冉姒左右,兩人形影不離,使得奚寶兒都醋了好長一段時間。冉姒天生體寒,到了冬日手腳愈加冰冷,五兒便總是愛將冉姒的手腳捂在自己的衣服中,冉姒不肯,卻總也拗不過她的倔強。
她那樣善良溫柔,上天卻不能給她一個好結局,竟活活燒死在了那場大火中……劉嬌!這筆賬我一定會找你算清楚的!冉姒的眸子也冷了三分。
來到往生堂,冉姒一進門小沙彌一眼便認出了她,上前一禮道:“施主,祭拜的物品都已為您準備妥當了。”
冉姒回禮後便向放著五兒牌位的位置走去,卻看見一個頎長的白色身影立在前方背對著自己,顯然是在祭拜懷念什麼人。
自那日以後季傾墨便沒有再出現過,卻每日早中晚派了人送藥過來並監督著她將藥膏塗抹好以後又將藥拿回去。
起初冉姒不解,他為何不將藥留下,卻是這般大費周章的讓人來來回回送藥。後來才想起,自己以前那因為從小就泡在藥罐子裡養出的性子,凡是藥都是不肯碰的,即使是外用的藥也嫌棄得很,每次喝藥敷藥非得有人監督強迫著才肯碰那藥。以前每次生病他為了讓她好好吃藥就被折騰得夠嗆。
季傾墨轉身發現冉姒看著自己,走上前去恭敬一禮:“公主。”
“公主,微臣還有要事,便先行告退了。”淡漠有禮,讓人挑不出一點毛病,卻唯獨少了她最熟悉的溫柔。行禮後沒有再看冉姒一眼,不緊不慢地走出了往生堂。
淡淡的木槿花香消逝,冉姒感覺眼睛澀澀的,難受得厲害。
順著剛才季傾墨站的位置看去,冉姒一眼便看見了那個寫著“蘇瑾”的牌位。
蘇瑾,季傾墨的生母,那個在她一歲的時候就笑言要討了她去做兒媳,還會抱著她唱動聽的歌曲的溫柔似水的女子。
那個牌位一看就能知道不是新立的牌位,而是受了許多年香火供奉的。她竟然來了那麼多次都不曾注意!
想到這裡,冉姒像是忽然想起什麼似的快步走到五兒的牌位前。
果然,如往年一樣,五兒的牌位早已有人上過香,而且是新焚的,香才燒了一半。以前她也問過堂中的小沙彌是誰為五兒上的香,可那小沙彌都只說那人自稱是五兒的親人,別的便不肯再透露半句。
阿瑾,這就是你說的,我的親人便是你的親人嗎?可是,為什麼……
冉姒為五兒上了香,又祭拜了蘇瑾以後平復了一下情緒才出了往生堂。出了門就看見子車柔兒一臉嘲諷地看著她。
“三姐姐是在跟佛祖求姻緣嗎?佛祖可有告訴你攪了他人的姻緣是要一輩子嫁不出去的。”聲音中帶了濃濃的諷刺。
不同於往日偽裝著自己的子車柔兒,話裡的每一個字都帶著刺,並且絲毫沒有遮掩的意思。
這幾日冉姒就覺著子車柔兒不對勁。她對自己的敵意冉姒是清楚的,以前最多也只是暗諷幾句,對她耍點小手段,愛重自己端莊溫婉形象的她是絕對不會同自己這般說話的。而這幾日,子車柔兒見了她都是一副似嘲帶諷的模樣。
冉姒微微一笑,好似好心提醒道:“五妹妹難道不知這是往生堂?供奉死者的地方。”
這話問的輕巧,卻是有意指她子車柔兒不學無術,連往生堂是做什麼的都不知道。
子車柔兒揚起唇角,眼睛裡帶著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