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衣飾光鮮,一邊手捻著衣襟,一邊說道:“今天是黃道吉日,我包了百合樓的場子,一起去聽鳳三姐唱戲。”
去聽什麼戲?真的是!我才要叫苦懊喪,驀地記起那日為了避免他侵犯我,我為了拖延應急胡謅的“初…夜藍圖”:先去百合樓聽鳳三姐唱戲,邊聽戲邊吃栗子,回來後舒服地洗個鴛鴦…浴,池子裡撒滿玫瑰花,再進個浪漫的燭光晚膳,喝幾盞小酒,然後在香爐裡放上合歡香,大…床…上鋪滿……
完全不同於甫起床給他開門的磨磨蹭蹭,我拖長聲音說了句“軒釋然,我今天突然不舒服——”,然後飛快地跑回屋裡,用被子捂住頭趴在床上。心裡叫苦不迭,當初是為了應急才胡謅那些話的,這下怎麼收場?
他大步流星地進來屋裡,在我床邊站了半晌,依他的心智怎會瞧不出我在裝模作樣,但出乎意料的,他不動聲色地在床邊坐了,然後揭開我身上的絲被,將我的身子倚在他懷裡,皺眉問道:“哪裡不舒服?”
我呻吟道:“我頭暈。”
他審視我道:“我不介意讓你更暈一點。”說完低了頭,作勢要問我。
我慌忙趔開,退到大床裡側,強笑道:“啊哈,突然不暈了。”
他站起身,覷我道:“起床換衣服。”
我摟著絲被看著他。
他道:“你要自己動手還是我幫你換?”
我苦惱而誠實地說:“軒釋然,我不想去。”
“不想去也得去。”
“我腿疼。”
他見招拆招,“又不讓你走著去。”
結果還是走著去了,我又不是真腿疼,何況我自己可以慢慢走,不用那麼快就到了百合樓。擎天侯府離百合樓並不遠,即使再慢慢走,也很快就到了。軒釋然他讓清了場子,整個百合樓,偌大的戲臺下,除了下人早早準備和侍候,就只坐著我和他二人。鳳三姐和另幾個戲子在臺子上唱戲,臺子下隔著一張放了栗子的茶几坐著我和他。他並不喜歡聽戲,我也不喜歡聽戲,是而兩人正襟危坐在那裡,像兩個木樁一樣,一動也不動地看著臺子上的戲子。
“風靜簾閒,透紗窗麝蘭香散,啟朱扉搖響雙環。繹臺高,金荷下,銀鎮猶燦。比及將暖帳輕彈,先揭起這梅紅羅軟簾偷看……”
唱的好像是《西廂記》,大約得兩個時辰才得唱完。坐了不到半個時辰,我就安分不住了,不時喝口茶,不時挪動一下位置,左挪一下,右挪一下,卻還是感覺坐的累死。軒釋然他卻沒有一絲煩躁的樣子,坐的筆直端正,臉上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一直看著臺子上唱戲的鳳三姐的視線也沒有偏倚一下。
“他說來,道‘老婦人事已休,將恩變為仇,著小生半途喜作憂’。他道‘紅娘你且先行,教小姐權時落後’……”
我終是坐不住了,索性仰靠在椅背上,懶懶地伸長了腿,閉上眼睛,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軒釋然依舊看著臺子上的戲子,一動也不動,口上道:“坐規矩點。”
我偏頭看他,哼了一聲。他倒是參了兩年軍,站軍姿站幾天幾夜怕是也沒問題,何況是坐著?我這小姐的身子哪比得他?
他倒也沒再約束我,仍是一心一意地看戲。我卻仰靠著也不舒服了,在原地左顧右盼,動作幅度又不好太大,是而活動範圍也只在我與他之間。瞧著他的時候,無意間瞥到了他懷裡露了穗尾的荷包。我認得那是姊的刺繡,趁他不注意,一把就搶了過來。這回他的視線終是無法繼續停留在戲臺上了,看著我有些侷促氣惱地低斥道:“你做什麼?”
我仰睡在椅子上看著荷包,“沒什麼,就是想姊了。”將荷包舉在眼前看著,針腳細密的繡工,刺得娟秀的幾行詩詞,還有一片茂盛的竹林。姊的繡工真好啊,這麼小的荷包,她都能繡上這麼多東西。
軒釋然看了看我和荷包,又看著戲臺,有些不自在地道:“今天早上在書房翻找以前的舊物,在一個匣子裡面找到的。然後夜影說這邊戲臺準備好了,想著去叫你看戲,所以就隨手把那荷包揣在了懷裡。”
我是說軒釋然沒有佩戴荷包的習慣嘛。
再看這荷包的陳色,果然有些年代了。大約是六七年前的東西。軒釋然撐著額,隨口道:“七年前,你們舉家遷往汶州的時候,拂搖送給我留作紀念用的。”
我仰慕地看著荷包,說道:“我那裡也有幾個,也是姊送給我的。可是姊送給我的荷包上面沒有刺詩呀,也沒有刺竹子。上面不是刺的小鳥就是刺的花草。”
我有些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