搖頭。
劉章的神色更冷了幾分。
他站起身來踱至一旁的黃花梨雕靈芝卷足大案前,語意微諷:“吾那位好二弟,納滄浪先生孫女在先,求娶傅氏四女在後。志不在小,其心可……誅。”
說到最後一個“誅”字時,他的手已經緊緊攥成了拳頭。
方預捻了捻額下鬍鬚,沉吟道:“如今許後有孕,朝局晦暗,二殿下趁亂張勢,殿下或當扼之。”
劉章的臉上表情全消,只盯著眼前桌案出神,半晌後方長嘆了一聲,卻是不曾說話。
杜衝卻是皺眉道:“不妥。殿下此時不宜動作。”
方預微愣,旋即明白過來,點頭道:“杜先生所言甚是。老夫急躁了。”
劉章轉首望著窗外。
槅扇外頭透進幾縷風。一些雪粒子隨風而入,半空裡被殿中的暖意化了去。變成水滴落了下來,滴滴落落,輕響有聲。風拂在臉上也是溫溫的,含著幾分清潤。
劉章當然不好出手。
他乃是一國諸君,他的太子之位雖然坐得不大穩當,到底還是太子,是名正言順將繼大統之人。
也正因為此,他任何多餘的動作,都會被龍椅上的那位看成是不敬乃至於威脅。
此事只能由皇帝出手了。
想到這裡,他忽然想起一件事來:“方先生。倪睿安排好了麼?”
他們也是在上回被人莫名破去一局之後。不經意間發現倪睿這麼個人的。
此人乃是京中子弟,如今在五軍營效力,其父又是宗人府經歷。這樣的出身與背景,倒是對東宮頗有助益。若是劉章能夠順利登基。倪睿自然用不上。但若事情有變。五軍營中的幫手自是越多越好。而宗室那邊,劉章也需要一定的支援。
“已經安排妥了,只待倪睿將苗疆密探人頭呈上。官升三級是免不了的。”方預回道。
劉章滿意地點了點頭。
此事東宮沒有直接/插/手,不過是送了個沒用的苗疆暗探給倪睿。升官之事順理成章,便是有人要查也查不到東宮的頭上。
不過,想到此人,劉章便又想起另一個人來。
“孟家那小子,如今可有什麼動靜?”他的聲音十分沉冷。
若非孟淵橫/插/一腳,他們此前安排下的疫症一事必能成的。如今卻只能退而求其次,將倪家先拉了進來。
“孟淵前些時候出城去了外頭,在陝西與湖廣一帶閒逛,又與鎮東侯那裡走動頗勤。只他身邊有聯調司的人,我們的人不敢妄動。只知他所查之事與東宮無涉,倒像是在查什麼案子。”杜衝說道。
“案子?”劉章低聲重複了一句。
杜衝此時卻像是想起了什麼事,眉峰亦蹙了起來:“說起來,倒是有一事奇怪。便是三月間那事被孟淵無意間撞破,當時與孟淵同行之人乃一女子,曾兩度出聲示警,殿下可還記得?”
劉章轉首望著杜衝道,神色越見冰冷:“吾自是記得。怎麼,此女已經查出來是誰了?”
杜衝的眉頭蹙得越發地緊:“雖未查明,然臣卻有一個猜測。當日興平伯府約了不少人去別莊小住踏青,孟淵亦在其中。臣總覺那天出聲示警的女子,應也在興平伯府中,亦是當時參加踏青之人。據臣的人得來的訊息,孟淵出門那日,府中諸女皆去了青雀湖賞玩,唯傅氏四女因病未曾露臉。”
劉章的瞳孔微微一縮。
傅氏四女?
他的腦海中浮現出一個穿著青色勁裝的少女,如瘋子一般與蕭紅珠扭打在一起,一身的狠戾煞氣,直叫人不敢直視。
這樣一想,倒還真有可能。
劉章的眼中劃過一抹不屑與陰沉。
也只有傅氏四女這般不顧禮數之人,才會有這樣的膽子出現在男人搏殺的現場。
過得一刻,劉章淡淡開口:“去查。查清楚來報。”
“是。”杜衝躬身應道。
劉章轉首望著槅扇外頭的大雪,停了幾息,復又蹙起了眉:“西北那邊,今年又不大好。”
他的話讓整間大殿裡的暖意都冷了一冷。
方預的神情便凝重了起來:“西北雪災,已經是第五年了。”說到這裡,他長長地嘆了口氣。
西北連年欠收,去年還與契汗國打了一仗,所費甚貲。如今文官集團一片畏戰之聲,生怕契汗國今年再打進來,國境線那邊已經加派了大批軍隊。而武將集團則拼命地想要打仗,一個個地妄想督軍西北,以借溫重之力立下戰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