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應諾一聲,傅珺便帶著沈媽媽並涉江,一行人神態輕鬆地出了南院兒。
桃源正站在正院兒的門前嗑瓜子兒,打眼瞧見傅珺出了門,她含笑打了個招呼,待傅珺她們行得遠了,她便轉身進了屋兒,見四下無人,便向鄭氏輕聲稟道:“姑娘又出門兒了,看方向是往外書房去的。”
鄭氏的臉上便閃過了一絲冷意:“你看她神態如何?”
桃源笑道:“回太太的話,姑娘與往常無異,婢子瞧見她手裡還拿著本兒書,看著是又去向老爺問學問去了。”
鄭氏面露不屑,“嗤”地冷笑了一聲,捏起桌上的帕子拭了拭唇角,譏道:“姑娘家不知學女紅做針線,整天弄什麼學問。到時候出了事兒,便知這什麼‘探花女史’不過是表面清高罷了,骨子裡還不知是什麼東西呢。”
桃源見這話說得難聽,卻也不敢接話,只向茶盞裡續了些茶。
鄭氏便從果碟子裡挑了一枚鹹金果兒擱進嘴裡,眯起的眼睛裡劃過了一絲陰沉。
傅珺那邊防得太緊,直是水潑不進,她是拿著朝雲的事情對秀雲威逼利誘,才迫得她將事辦成,真真是費盡了心機。
現在鄭氏只希望姜姒那邊別出了錯。
不過,就算姜姒那邊出錯兒了也沒什麼。所謂一事不煩二主,秀雲順手塞進去的那方詩帕,便是鄭氏自己的算計。有了這雙重保證,鄭氏相信,她這個繼女的名聲,只怕落在地上便再也拾不起來了。
只可惜程甲現如今不在,否則那賤丫名聲一落地,程甲便是現成接手之人,那幾十萬的嫁妝銀子可不就到手了麼?
思及此,鄭氏的面色復又陰沉了下來。
便沒有程甲也不打緊。這麼一個名聲敗壞的賤丫頭,傅庚就是再下死力去保,也是保不住的。再者說,傅珺名聲一爛,鄭氏便可提出將傅珂再接回來。屆時她們母女合力,不愁不將那賤丫頭的陪嫁弄到手。
如此一想,鄭氏眼中的冷意又換成了得意。她打量著手上那枚精緻的寶石戒子,臉上的笑容忽隱忽現……
第506章
金陵城今年的冬天較往年冷一些,立冬節氣才過,便下了一場大雪。
太子劉章闊步踏出承明殿高大的殿門,抬頭望了望天。
雪仍在下著,宮道之上寂靜無人,整個塵世似都被這一場雪淹沒了。那接天連地的片片雪花,無聲地飄落下來,偶有北風掃過,便急急地攪成了一團,撲到人的臉上來,叫人根本睜不開眼。
大監馮滿壽挪步上前,將一件雪貂大氅披在了劉章的身上。
“殿下,可要叫步輦?”他低聲問道。
劉章擺了擺手,舉下踏下了臺階。
馮滿壽連忙跟了上去,踮著腳跟兒將劉章大氅上連著的風帽替他戴上了。
劉章回首望他一眼,見他的一張臉上滿是皺紋,滿頭的頭髮已經花白了。劉章便溫和一笑:“馮大監還當吾是小時候呢。”
馮滿壽笑得臉上的褶子都開了花:“奴才不敢。殿下莫要受了寒氣。”
劉章笑了笑,轉首繼續前行。在他的身後,數名侍衛並宮婢小監也跟了上去。
“雪下得真大。”劉章難得地感嘆了一句。
馮滿壽知他心情頗好,便陪笑道:“奴才已經好些年沒見過這麼大的雪啦。”
劉章那張慣是嚴肅的臉上,便露出了一抹笑意。
他確實心情很好。
因為,傅庚最近過得很不好。
傅庚的後宅裡已經亂成了一鍋粥。據劉章得到的訊息,說是傅庚的正室太太與他新納的五房小妾每日裡鬧得不休。差點兒沒將平南侯府後院兒的屋頂給掀了。
據說,侯爺氣得對傅庚動了家法,侯夫人又病了一場,如今還在喝著湯藥。
為了此事,謝閣老已經當朝參了傅庚,道他“不知修身,德行有虧”。
聖上對此雖未作表態,但最近對傅庚的態度亦不像往常那樣和氣了,召傅庚進承明殿的次數也明顯少了許多。
劉章覺得,自河道貪墨一案之後。他壓抑了多年的那口惡氣。如今算是出來了幾分。
他迎著風雪大步走著,口中撥出一團又一團的熱氣。
他實在是太歡喜了,整顆心都熱得很,一點也未覺天氣寒冷。他甚至覺得。今天他的心情。比小時候過年看宮裡放焰口時還要開心。
大約是心情太好的緣故。往日裡覺得極長的一段路,今天亦是轉瞬即至。沒過多久,劉章便已踏進